阿蛮浑身一震,血液瞬间冲上头顶。
他果然还是知道了……
那些被她死死咬住没说的委屈,那些被姜柔强行压下去的难堪,此刻被他猝不及防地揭开,让她无地自容。
“没……没有。”
她挣扎着想躲开,却被他箍得更紧。
“阿蛮!”
裴玄的指尖摩挲着她后颈的碎发:“看着孤。”
阿蛮大半个身子被死死压着,她想躲,也无路可躲。
他抬手拨开她汗湿的鬓发,指腹擦过她滚烫的脸颊。
阿蛮被迫仰起头,借着窗缝透进来的月光,隐约看到他的双眸。
是怒意?
还是些她看不懂的的东西。
“告诉孤,他碰了你哪里?”
阿蛮的眼泪忽然就下来了,不是因为怕,而是因为他眼底那点不加掩饰的在意。
她咬着唇摇头,泪水顺着脸颊流下。
裴玄没再逼问,只是低头,用吻轻轻啄去她的眼泪。
那吻很是克制,从眼角一路往下,落在她颤抖的唇上。
“别怕。”
他在她唇边低语:“有孤在。”
阿蛮浑身发软,只能任由他抱着。
黑暗里,两人的呼吸交缠。
那些没说出口的委屈,那些压抑的情绪,都在这一刻找到了宣泄。
她窝在他的怀里,肆意的哭泣,肩膀一抽一抽的。
裴玄抬手轻轻拍着她的背,动作笨拙却温柔。
他的印象中,阿蛮总是懂事得过分,从不会这般失态。此刻这般委屈的哭泣,倒让他心头更是泛起密密麻麻的疼。
他低声哄着,声音放得极柔。也不知过了多久,阿蛮的哭声渐渐小了,只剩下抽噎,呼吸也慢慢平稳下来。
裴玄起身点亮了床头的烛台,昏黄的光线下,那水嫩嫩的脸颊,还有眼泪的斑驳。
我见犹怜。
他的心像是被什么东西揪了一下,不由自主地伸手想去抚她的脸颊。
阿蛮浑身一激灵,她下意识撇开了脸。
裴玄的手僵在半空,随即缓缓收回,坐直了身子:“现在,可以和孤讲讲,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了?”
阿蛮的脸色一白,方才稍稍平复的心跳又猛地加速。
她垂着眼,没想到他还是要追问。那些难堪的细节,她实在说不出口。
“今日公主说要添些热闹,命我跳段魏国的采茶舞,给各位将军助兴……”
阿蛮怯懦地讲着,殊不知正襟危坐的裴玄,衣袖下的手早已经捏成拳。
他的人,岂要取悦他人?是谁给他们的胆子。
“继续。”他的声音淡淡。
阿蛮瑟缩了一下,接着往下说:“跳着跳着,窗外忽然刮进一阵大风,把烛火全吹灭了。屋里霎时黑得伸手不见五指……就在那时,有个……有个登徒子突然从后面拉住了我。”
裴玄的身子不自觉往前倾了倾。
“可对你做了什么?”
阿蛮的脸涨得通红,眼眶又开始发热。
“没……没来得及做什么,我吓得大叫……他就伸手来捂住我的嘴,慌乱中,我摸到他头上的头盔,死死拔下了他头顶的头缨。本想着亮灯后,凭着这头缨,总能认出那登徒子是谁……可……”
她不说了,裴玄也知道后面是怎么一回事。
“孤知道了。”
他淡淡道,语气平静得可怕。
“你先睡吧。”
阿蛮愣愣地看着他,不明白他这反应是什么意思,却不敢再多问。只能乖乖躺下,用被子蒙住了半张脸。
帐外,裴玄站在床前看了她片刻,刚要抬脚离开,就听阿蛮细弱的呼唤:“公子……”
他顿住步子,回头看向她,“嗯?”
帐内的阿蛮攥紧了被角,像是鼓足了巨大的勇气,低声道:“我还咬了那人一口。就在手上,又或者手腕上。”
裴玄脸上依旧没什么表情,好似并不关心,淡淡“哦”了一声。
“早些休息吧,你今日也累了。”说完,他便转身,脚步声渐远。
帐内的阿蛮望着头顶的帐顶,愣愣地出神。方才那点微弱的期待,瞬间凉透了。
他不在乎自己。
裴玄走出屋子,抬头望了眼天边的残月,隐忍着心里的怒火。
他唤来守在院外的竹若:“明日卯时练兵,传孤的令,让所有人都换上短打。”
竹若一愣,练兵向来穿铠甲或劲装,换短打是为何?
但见裴玄脸色阴沉,不敢多问,连忙躬身应道:“是,属下这就去办。”
裴玄没再说话,只是望着远处漆黑的夜空。
短打能露出手腕,他倒要看看,哪个不长眼的东西,手腕上留着牙印。
敢动他的人,就要有承担后果的觉悟。
翌日清晨,阿蛮被阿亚喊去西跨院采摘新绽的茉莉。
阿亚的腿伤好了不少,如今已不用拄拐杖,只是走路时还微微有些跛。
竹篮里的茉莉越堆越高,她刚想休息,就见阿蛮低着头,眼下的红肿。
“你的眼睛怎么了?昨夜没睡好?”
阿蛮指尖捏着花枝上的晨露,摇了摇头没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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