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烧到一半的水温度还没降下来,夏橙又跑回树林去捡方才的尿素袋,一路不敢停下脚步,也不敢打灯,往下走时睁大眼睛努力辨认,吸了不少空气中的小飞虫,忍不住咳嗽两声。
可她走到原来的位置,却不见尿素袋,只能匆匆捡了些柴火,就回到院子里,往铁壶里塞了几根干柴后,回房找剪刀。
剪刀,应该在厨房。她跪在地上,在菜篮里翻找。
身旁传来幽幽的,有些阴沉的声音。
“你在找这个吗。”
一把红胶脱落,切口都钝了的剪刀,从身旁突然出现,夏橙惊喜的握住它,刚触碰到冰冷冷的金属,声音就卡在了喉咙里。
“谢......”
她侧头看去,睫毛被男人垂在额头的发丝扫了扫,痒痒的。
一屁股坐到了地上,她没能夺过剪刀,也不认识眼前陌生的男人是谁。
村里没有这么好看的人,五官深邃,棱角分明,微微勾着唇,唇边的酒窝若隐若现,可夏橙仔细一看,那眼里没有半分笑意,连眼尾都没压下半分。
她一直寻找的剪刀,就被男人我在手里,靠近她的脖颈。
夏橙忍不住发抖,再好看的人此刻也欣赏不来,琢磨着他是谁的同时,不动声色的寻找最优逃生方法。
剪刀的尖端轻轻碰了碰夏橙的脖颈,就收了回来。
万律的视线从未从眼前坐在地上颤抖的女人身上移开过,有些瘦,但下肢稳健,指腹有老茧,一看就是经常干活。皮肤倒是雪白,不过并不能说明什么。那双饱含恐惧又迷茫的眸子倒是有些像他养的小鹿,没什么攻击力。
他把剪刀往人怀里一扔,瞧着女孩稚嫩的脸蛋,蓦的笑了,像不怀好意的狐狸。
“害怕什么?不是要剪刀吗?”
见人不接,他蹲下,揉了揉她的脑袋。“她就拜托你了。”
“啊......”卧室传来一声哀嚎,夏橙的注意力被拉扯回这燥热的小平房,对男人莫名的亲近感到怪异。
所以他是那个孕妇的什么人?丈夫?家人?
夏橙舔舔唇。
“我只接生过猪,总之,我会尽力,不会告诉别人,但是钱,也请你们准备好...”
说完这话,她飞似的逃出了温度异常高的厨房。
万律眯了眯眸子,半蹲着瞧她逃跑的背影。
她脖颈后有一块黑色的污渍,闯进他的眼里,他低头看了看自己手心的脏污,又瞥到一旁的尿素袋,想到了沿路找过来的血迹,面色一沉,一点假心假意的微笑消散。
*
夏橙让女人蹲着生。
她奶奶年轻的时候给人接生过,小夏橙偷偷跟过去看,现在都记忆犹新。
那妇人就是被人搀扶着,满头大汗,比女人的情况好一点,还有力气叫唤,不像女人现在跟猫叫似的,细弱无力。
但女人的意志显然比夏橙想象的要强得多,她把嘴唇咬的鲜血淋漓,紧紧抓着夏橙搀扶她的手臂,在上面抠出了血痕,疼的夏橙眼眶里都是泪。
生孩子并不容易,那么小个地方要出个那么大的脑袋。
总算见到了脑袋,夏橙慌得不知道该干什么,眼下女人靠她支撑,她不能去接孩子,只能看着裹着胎盘的孩子吧唧一下落到泥土地上。
剪刀先是放在开水里泡着,在上面洒了一点不知道什么时候的白酒,一把火点燃后,夏橙等它冷却了会,单手剪断脐带,将女人扶到床榻上坐着,为她的下身盖了条毯子。
让人感到奇怪的是,总觉得少了点什么。
两人都没有顺利生产的喜悦,夏橙跪在地上捧起婴儿,放在眼前定睛一瞧,见这孩子的面色和皮肤像是蒙了一层潮湿紫雾似的,离开腹腔的包裹后四肢都没有动力,显然一副缺了气模样。
顾不得让女人看看孩子,夏橙随手捻了块布把孩子擦干净后,握住婴儿脚腕使其倒挂,不断拍打孩子的脊背脚心,“啪啪”的声音回荡在土房子内,女人虚弱的抬起眸子,伸出的指尖不断颤抖。
“孩子......怎么了...”
没有人回应她。
夏橙忙着抢救这个快要因为缺氧而离去的生命,她大力吮吸婴儿的口鼻,吐出带着血丝的粘液,短短几十秒内她心脏狂跳,两脸红的像是关公,不过是救人的关公。
终于,婴儿爆发出了雏猫般细细小小的哭喊声。
女人骤然松了劲,脑袋向后一仰,夏橙还没来得及将孩子抱过去,就见女人筋疲力尽的闭上双眼。
“活了,活了!”救了人的喜悦,使夏橙短暂的忘记了她只是个拿钱办事的人。
合不严实的木门吱呀一声被推开,目光顺着声音来源看去,见到方才还在厨房的男人。
他满身汗气,似乎是用汗水洗了遍澡,头发黏哒哒的被一股脑梳到耳后,露出优越的额骨。
夏橙觉得自己怀里的孩子像个光秃秃的小和尚,抱到男人面前,眼里是忍不住的喜悦,像只麻雀一样叽叽喳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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