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声未歇,余音缭绕云隐城上空,如涟漪般一圈圈扩散。那双银白瞳孔缓缓转动,映出庭院中每一张惊愕的面容。执法者们僵立原地,锁链悬于半空,符箓光芒微颤,竟似被某种无形之力压制。
阿无并未再言,只是轻轻将黑布叠好,收入袖中。他不再需要遮蔽双眼——因为他所“看”的,早已超越光影。
沈青芜凝视着他,心头翻涌着难以言喻的情绪。她教他感知药材、引导灵流、辨识脉动,可从未想过,这孩子竟能走出一条前人未曾踏足的路。他的眼睛完好,却选择闭目多年,只为锤炼心识;他的身躯残弱,却以灵觉织就了比任何法阵更精密的感知之网。
就在这万籁俱寂之际,一道身影骤然从执法者队伍中踏出。
玄袍翻卷,金纹刺绣在月光下泛着冷光。那人约莫三十许,眉峰锐利如刀削,手中握着一支镶嵌七颗晶石的法杖,杖尖轻点地面,一圈淡紫色的灵纹瞬间蔓延开来。
“明瞳派,林昭。”他声音不高,却字字如钉入石,“西陆三院年轻一代‘灵引境’第一人,专修高阶幻象与空间扭曲之术。”
他目光直逼阿无:“你说你能‘感知’一切?那我问你——我现在要施展的是哪一式魔法?”
无人作答。
风停树静,连远处钟楼的回响都仿佛被冻结。
阿无微微侧首,似在倾听什么。片刻后,他轻声道:“你在调动七曜星位中的‘虚枢’与‘冥渊’,体内灵力正沿着奇经八脉逆冲三十六处节点。你准备释放的是《天罗幻典》第七式——‘镜渊千影杀’。”
林昭瞳孔一缩。
这一式是他自创的融合技,尚未录入宗门玉简,甚至连师父都只知其名,不知其详。此人竟仅凭气息流动便推演出完整路径?
“荒谬!”林昭冷笑,“就算你说对了又如何?感知不等于防御!你能挡下吗?”
话音未落,他猛然挥杖!
紫光炸裂,虚空扭曲,刹那间,庭院内浮现出九重叠影,每一重都手持法杖,从不同角度发动攻击。真正的杀招藏于第九影之后——那是经过三次空间折射才抵达的致命一击,连同门师兄也曾在这一招下重伤吐血。
然而,就在第一道幻影出手的瞬间,阿无已动。
不是闪避,也不是结印,而是抬手一指,凌空轻划。
“缚。”
一声轻语落下,院中草木忽然震颤。
数根原本枯萎伏地的藤蔓骤然苏醒,如灵蛇般破土而出,缠绕成网,在空中交织出一道青色符线。那正是沈青芜早年传授的“灵草绊索”——一种借自然草木为媒介、以灵力激发其活性的低阶束缚术,常用于困住小型妖兽,向来被视为入门技法。
可此刻,这些藤蔓却精准地横亘在九道幻影即将踏出的轨迹之上,尤其最后一根,恰好拦在那经三次折射才显现的真实攻击路径前!
“轰!”
林昭的法杖重重砸在藤蔓上,却被层层柔韧枝条卸去大半力道,最终лишь勉强擦过阿无肩头,划破衣角。
全场死寂。
有人低头看向脚下——那些藤蔓生长的位置,竟与林昭体内灵力运行的关键节点完全对应!仿佛阿无不是在应对魔法,而是在**提前截断它的诞生过程**。
“不可能……”林昭喘息粗重,“你怎么可能预判到空间折射后的落点?那需要计算十二次灵力偏折参数!”
阿无静静站着,银眸微闪:“我不计算。我只是……听见了。”
“听见?”
“你的灵力在跃迁时会产生细微震颤,就像风吹过琴弦。每一次折射,都会让这‘音色’发生改变。第九次波动最沉,说明那里藏着真正的杀机。”他顿了顿,语气平和,“而且,你在出招前,心跳加快了0.3息,右手小指抽动两次——那是你习惯性紧张的表现。我知道你要用最强的一招。”
林昭脸色煞白。
这不是侥幸,不是巧合,更不是运气。这是彻彻底底的压制——一个盲者,用纯粹的感知,洞穿了他苦修十年才掌握的空间魔法体系。
裴执事站在角落,默默攥紧了拳头。他曾怀疑感知术不过是心理安慰,可现在,他清楚地感受到自己体内的灵脉正在微微共鸣,仿佛有一股温和的力量在梳理淤塞之处。不只是他,许多执法者额角渗汗,眼中闪过震惊与动摇。
沈青芜走上前,目光扫过众人:“你们以为修行必须靠眼见符文、耳听咒语、手结法印?可若心灵足够敏锐,一根草、一阵风、一次心跳,皆可成为通向大道的阶梯。”
她指向阿无:“他没有施展高深法术,用的只是最基础的‘灵草绊索’。但因为他‘知其所来’,所以能‘制其所往’。这才是真正的掌控。”
林昭咬牙欲再度出手,却被身后一名老者伸手拦下。
是明瞳派一位长老亲至,须发皆白,面容肃穆。
“够了。”老人低声道,“你败得不冤。他不是赢了你一招半式,而是站在了一个我们未曾理解的高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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