洞窟深处,风自地脉裂缝中悄然涌出,带着潮湿的腐殖气息与一丝难以察觉的焦味——那是灵力被污染后的异象。灵语花在微光中轻轻震颤,仿佛感知到了某种无形的威胁。方才还如星河洒落般的晶莹花瓣,此刻边缘竟泛起细微的褐斑,像是被看不见的火焰舔舐过。
那瘦小的身影立于阴影交界处,枯枝高举,黑丝缠绕,宛如一尊由黑暗编织而成的傀儡。他空洞的眼眶泛着金光,却无半分温度,反倒像两口深井,吞噬着四周的光明。
“住手!”一名老法师怒喝,手中法杖猛然顿地,一道金纹结界瞬间成形,横亘于孩子与石台之间,“你若再进一步,休怪我们不留情面!”
孩子嘴角微扬,笑意冷得刺骨:“你们的‘情面’,早在百年前就烧成了灰。如今不过是借尸还魂罢了。”
“你说源根是假?”沈青芜上前一步,声音沉稳,目光如炬,“可它回应了我们的播种,唤醒了听脉藤,甚至让经络堵塞者重感灵流——这些,难道都是幻象?”
“不是幻象。”孩子缓缓摇头,金光流转的眼中似有万千符文闪灭,“而是诱饵。真正的源根早已断绝生机,现在的‘跳动’,是伪心在模仿它的频率,用你们的善意作养料,一点一点苏醒。”
阿无沉默伫立,银眸微闪,指尖轻触地面。刹那间,无数细密的信息顺着掌心涌入脑海——那些曾让他动容的记忆画面:祭典、孩童与花对话、盲者倚树入梦……如今再探,竟发现每一帧都蒙着一层极淡的黑雾,如同墨汁滴入清泉,缓慢扩散。
“你在说谎。”林昭突然开口,声音低哑,“我刚才亲眼看见一个天生无法感知灵流的学生,在触摸灵语花后流下了眼泪——他说他第一次‘听见’了世界的声音。这不可能是虚假的共鸣。”
“共鸣是真的。”孩子转向他,语气竟有一瞬的松动,“但方向错了。就像河流本该东去入海,却被人为引向火山口。你们种下的每一份希望,都在为它积蓄毁灭的力量。”
空气凝滞。
裴执事冷笑一声:“说得倒好听。可你呢?你是焚心教的走狗,还是自诩救世的疯子?凭什么让我们信你?”
孩子没有回答,只是缓缓放下枯枝。那一瞬间,缠绕其上的黑色丝线竟如活物般缩回枝内,表面裂痕闭合,恢复成一根干瘪的朽木。
然后,他盘膝坐下,双手置于膝上,竟如修行者入定一般。
“七岁那年,他们挖去我的眼睛。”他轻声道,声音不再冰冷,反而透出一种奇异的平静,“血流进喉咙的时候,我以为自己会死。可就在那一刻,我‘看见’了。”
众人屏息。
“我看见的不是颜色,不是形状,而是频率。心跳是一道波,愤怒是尖锐的震颤,悲伤是低沉的嗡鸣。大地有呼吸,草木会低语,就连死亡,也有它独特的音律。”
他抬起头,金光流转的眼眶仿佛穿透了所有人的心防。
“他们以为给我装上蚀神晶,就能控制我。但他们错了。那颗晶体确实让我听见了焚心教的命令,可也让我听见了更多——地脉的哀鸣,被斩断根系的痛楚,还有……那位女人临终前的最后一声叹息。”
沈青芜心头一震。
“你说……那位逃走的女人?”
“她抱着婴儿跑过火海,脚下踩碎了三十七片叶子。”孩子低声说,“每一片叶落,都化作一道守护咒印。最后一片落在婴儿额前,形成翠绿印记——和你现在身边的这个人,一模一样。”
他的目光缓缓移向阿无。
阿无下意识抚上掌心,那道翠绿印记正隐隐发烫。
“我不是来摧毁源根的。”孩子继续道,“我是来阻止你们‘修复’它的。真正的园守血脉不该用来喂养伪心。”
洞窟内一片寂静。
良久,一位年长女法师 stepped forward,手中浮现出一团柔和白光:“孩子,无论你经历了什么,都不必再承受这份痛苦。我可以为你重塑双目,以‘净光术’涤荡蚀神晶的污染,让你重新看见这个世界。”
其他法师纷纷点头,有人已开始吟诵辅助咒语,空气中灵流缓缓汇聚,凝聚成一道纯净的治愈光束。
然而,那孩子却轻轻摇头。
“不必。”他说。
“你说什么?”女法师一怔。
“我不需要眼睛。”他语气坚定,甚至带上了一丝笑意,“你们以为我在黑暗中?不,我所在的世界,比你们想象的更完整。我能听见泥土翻身的声音,能感知到灵语花绽放时的情绪涟漪,能‘看’到你们心中隐藏的恐惧与犹豫。这种感知,远比视觉更真实。”
他顿了顿,声音轻缓却掷地有声:
“我见过的灵力世界,比眼睛看到的更丰富——这是我的道,不必改。”
全场静默。
沈青芜望着他,眼中渐渐泛起泪光。她忽然想起初代感知师留下的碑文:“目有所蔽,心无所障。真视不在瞳,而在共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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