受不住,那也只能将金钗玉饰退去来观子里跪师祖了。
“鱼在水中存,亦在水中困。”观照垂目道:“鱼若不入水,日月消此身。
岸上有千好万好,你不能伸手去把鱼捞上来。”
“所以师傅后悔当年捞我,现在要把我放回去。”渟云偏头,猜这话观照也不会答。
观子里师傅最擅长的就是避而不答,不答便不答吧,至少知道师傅将自己丢去谢家是为了她的祖师。
天大地大,谁也大不过她祖师去。
虽然这观子里谁也没见过活着的祖师长啥样,常年只有一堆朽木桩子烂泥胚,跟谢府的石榴树样四季一个色儿不带改的。
“纵鱼在水中,海有其阔,我想你去看看,天有其高,你又何尝飞不得。”
“那我就想在岸上呐,张祖母待我好,若有经文能用,我为她念一念怎么了。”渟云拖长嗓子学谢熙,她常听得纤云如此缠着崔婉。
“等你能上来,就上来,鱼要活在哪,只能靠她自己定。有些鱼会被困住,有些鱼,化而为鹏三万里。”
那种车轱辘话又来了,停云憋嘴不再答。
想着她大概也在道门呆久了,亲缘浅的很,似乎在谢府也不那么难熬,毕竟两个地方还算近,隔一段时间回来就是。
“云云,我要走了。”观照忽然道。
“走去哪?”
“游四仪以求经,观八方而问道,今日你不来,过些时日我也想去寻你的。”
“那你什么时候回来,我还..”渟云瞬时心急。
“你在谢府甚好。”观照再打量她身上衣衫,此番虽无金玉华贵,却是针脚细密,用料讲究。
“众生不得全,食饱寝安,便是神仙。”观照起身往后踱步。
渟云以为她这就要走,顿时方寸大乱连忙站起追上扯着衣角急道:“师傅不要走,我以后每月还要回来的。”
观照回看抓在自己道袍,渟云记起刘嫲嫲日常叹气,又道:“你们嫌我,就想丢下我。
没准哪日谢祖母也将我丢出去,你不在了,我就没地方可去。”
观照到底不忍,轻道:“你是谢府人,律法道义,她做不出来此事来。
若真有万一,山上祖师永在,各位师傅你都是认识的,总有三尺卧榻供你来去。”
听得这话,停云放下心来,不是为着自己有来处,而是只要观子在,师傅早晚会回的。
别的师傅也会出门传道讲经,短则三五月,长则半年一载,方才吓死了,以为师傅走了没人讲经观子也得散。
渟云勉强松了手,观照眼里愁苦一闪而过,走了两步到架子处,取下个木盒来。
二人重新坐回桌前,观照将盒子打开,渟云伸长脖子一看,是一盒松明珠子,粒粒和她手腕上的一样大。
山上无别物,松柏奇多,砍柴的樵夫摘果的妇人,都知道松明可以卖钱,见着了就切割下来往观子里送。
小块些的,就刮成屑给师祖点长明灯,油脂丰富大块的,观照就切割打磨成珠子攒在盒子里,天长日久攒了一大盒。
渟云摇了摇手腕,奇道:“我这还没用呢,怎么又拿这么多。”。
观照轻道:“还没过问,丢的那粒,是给谁用了?”
换作旁人,上次回来就该问个究竟,道家不问来去事,今日才算反常。
渟云不觉有异,道:“给一个叫姜娘娘的人,她送我明月珠,我想自己收着,就取了松明血竭各一粒跟她换。”
说到这她自吹了口气,挺想陶姝的,那是自个儿认识的第二个同龄妹妹,和纤云一般要好。
可崔娘娘说安乐公得了重疾,不便请她过来玩乐,不知啥时安乐公才能痊愈。
观照思索片刻,问:“可有跟她说过详细?”
“很详细,就是说黑了可以点燃,流血了可以包扎。”
“这样。”观照神色似有担忧。
“怎么了?”渟云奇道。
“无妨。”观照再次起身,往架子另一个抽出个盒子拿过来,里头是十七八颗血竭。
“这非血纹木,乃是鸡血紫,松明易得,血竭难寻,若是救人性命,不得已用过就罢了。
可若...”观照不愿讲些俗世腌臜,无奈看渟云全无世故,只得继续道:
“若有人再问你讨要,你就说所剩不多,两三粒而已,别的乃是普通鸡血紫,只为配着一样的串子好看,并无药效。”
“是吗?”渟云从盒子里拿起一粒,和自己腕子上比对,“这俩明明一样啊。”
“你看纹路汇聚处颜色,深浅有差,可别认错,血竭吃不得,”观照脸色忽变,“你可有与人交代,万万不能入喉?”
“有的,我说过两三遍呢。”
“伸手来。”观照轻道。
渟云依言将手放在桌子上,观照细心将那串血竭解开,一粒粒取下,只剩最后一颗。
然后将盒子里鸡血紫穿回一串重新系在渟云手腕上。
她将那些血竭单独收起,犹不放心,叮嘱道:“深宅事多,送的那粒就算了,再问,就拿鸡血紫搪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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