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发突然,还没来得及说上一句辩解话语,就被不知从哪冒出来的香客蒙面押走。
行动果决、利索,很难不让人联想到,这是一桩有组织有预谋的杀人栽赃案。
既已如此,且看这些人葫芦里究竟在卖什么药。
两人不反抗也不坦白身份,任由处置,被五花大绑,套上麻袋扛着走了好长一段路,周围人群的熙攘声渐渐散去,变得寂静无比,空气里混杂一股腐烂的腥臭味与霉味,令人作呕。
抬他们下来的人似乎也对此地很是胆怯,往洞里走了百米,便丢下他们匆匆离开。
待脚步散去,卫澍幻化出分身,替代真身被捆绑的姿势,本体从中分离出来,立于麻袋身旁。
被捆得久,身子僵硬麻木得紧,谢微宁边舒展身子,边打量四周。
此地是个山洞!
堆积了很多尸骸,有牲畜、有妖兽,还有人骨……遍地狼藉,触目惊心。
卫澍定睛一看地上的尸骸,脸色顿变,将谢微宁拉至洞壁角落,护在身后。
“有人来了?”
谢微宁一愣,瞬间跟着警惕起来,悄然释放妖气探查气息,不探不知道,一探浑身战栗,汗毛竖起。
山洞里飘散着浓郁的杀戮气息,鬼气污浊,肆意弥漫,十几只妖兽离他们仅有百米远,蜷缩在山洞尽头的角落里呼呼大睡,一呼一吸间浸透生灵的怨念气息。
妖兽沉睡得深,没发现他们被丢进来,否则,他们已经成为这些妖兽的盘中餐。
洞中的妖兽不是罕见妖,是昨日听命于陈范郎,闯入谢家要屠府的山魈。
佛陀寺在地下豢养山魈,将吃了人,沾染鬼气的山魈供给陈家施以巫术,控制山魈,生生将他们炼化成没有妖识的傀儡,替出山害世人,做见不得人的脏事。
“拿香客的尸体豢养妖兽山魈,佛陀寺并不清白,与地下城,陈家都有关!”
谢微宁心弦一颤,来之前还怕一无所获,没想到误打误撞直接找到关键线索。
“山妖醒了,小心!”
卫澍凝出术法圈在两人周身,极力缩到角落。
麻袋里的是分身,吃了就吃了,不会有太大影响,更不会被洞外的僧侣发现端倪。
要本体被山魈发现,吃不到,它们不会善罢甘休,打斗间势必会引来僧侣。
谢微宁屏住呼吸,一动不敢动。
倒不是被卫澍的话吓愣神。
不用他提醒,此刻震地的飞奔脚步声,已然能看出山魈妖群的迅猛可怖。
十几头山魈全部苏醒,全然张着血盆大嘴,瞬息之间,抵达他们所在的洞穴,个个来势凶猛,做出捕猎伏击猎物的姿势,对着洞穴中央两个一动不动的麻袋发出滔天怒号与哀鸣。
山魈又称山妖,不仅是妖,还是山中滋生出的灵,对生灵的气息尤为敏感。
谢微宁身上沾有蛇妖气息,方才还放出气息探查,极易被妖群捕捉到残留在空气中的细微妖气,顺藤摸瓜,找到躲在角落的他们。
她咽了下口水,手悄然攀上卫澍的腰,抱住他,用他的气息遮掩自身的妖气。
不知为何,她总觉得卫澍身上的气息区别于所有会术法的人,妖力高强的妖,独占一脉,气息纯净、冷冽,如山巅的风,潺潺的流水,万物复苏的春日,雪茫茫的冬,无可替代,不可比拟。
察觉到腰上多了两只手,温暖的触感从衣衫透进肌肤,蔓延至心头。
卫澍垂着的手,缓缓攀升同样落在谢微宁的腰间,将她往怀里带了带,给庇护他们的结界施加更多术法,让怀中人心安
“嗷——”
“吼吼吼——”
十几头山魈双目满是通红的血丝,围着麻袋,渐渐逼近两个弱小无助也没有气息的分身。
怒吼、咆哮声如雷贯耳。
“啊呜——”
突然,一只山魈率先以伏击的姿势冲向两个麻袋,谢微宁呼吸停滞,心跳怦怦,虽知麻袋里是分身,可亲眼睹这样惨烈的景象,她有卫澍护住,侥幸还活着,有呼吸。
可地上遍地残缺不全的尸骸,他们就这样死在妖兽嘴下,死在豢养妖兽的腥臭洞穴里。
尸骨无存,没人知晓他们的死讯,是谁。
“呜呜呜……”
耳边猛然传来噎呜的哭声。
一声起,陆续不断传来哭声,哭得凄厉悲鸣。
“呜呜呜……”
“呜呜呜……”
“呜呜呜……”
两人皆愣神,迷茫互视对方,松开彼此,傻眼望着哭声的来源。
不是人,不是洞内别的生还者。
壮烈的哭声来自那十几只凶恶的山魈。
它们全都伏地跪在两个麻袋面前,似走丢的孩子,遭遇磨难委屈,历经万苦终于见到能替自己伸冤的父母,用哭声宣泄心中的委屈。
谢微宁偏头看卫澍,麻袋里装的是他的分身。
山魈们跪拜的是他,在向他宣泄欺辱与委屈,求他庇护。
这些山妖都还活着,因为常年被关在这里,唯一的食物来源便是被丢入这里的人、妖,山魈想活下去,只能把送来的食物杀死,因而身上满是怨念缠身。
想来,它们没离开过深山,终使有离开,去过青乡县,知道县里来了个很厉害的县令。
山魈也不可能像现在这样,对卫澍俯首称臣。
人有人规,山中的妖也自有他们生存的法则,山魈这样生自深山的灵,不会轻易向人示弱。
除非,他们视若的人,不是人,是高于他们的存在,能为他们伸张正义。
卫澍还有别的身份!
一个连他自己都不知情的身份。
此刻,卫澍静静地望着跪地的山魈,脸上透着迷茫,眼底闪过无人察觉的怜悯。
谢微宁能从妖群的反应联想到这一层,卫澍比她多活千年,天天带八百个心眼子出门的人,不会想不到。
“为何跪我?”
惑声从卫澍嘴里说出,声音通过麻袋里的分身传出来。
听到声音,感受到没有被压抑的气息,山魈们起身张牙舞爪,哭声夹杂了几分欢喜。
“哼哼啊啊”的讲述半天。
他们说不清楚,谢微宁和卫澍也听不明白,凝神认真听,双目聚焦在山魈们身上,后知后觉才发觉,山魈张着血盆大嘴里,只剩尖锐的獠牙,舌头下落不明。
没有舌头,如何能说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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