柴房内,时间仿佛被冻结,又仿佛被无限拉长。
刘然然维持着环抱双膝的姿势,如同一尊凝固的雕像,唯有那双在黑暗中熠熠生辉的眸子,透过门板的缝隙,死死盯住营区东南方向。
寒风依旧从四面八方钻入,带走她身上本就不多的热量
她的四肢早已冻得麻木,但她的精神却因那突如其来的龟甲示警而高度亢奋。
“寅初……东南……腐土生异……”
这几个字如同烙印般刻在她的脑海,反复回响。
是机遇?还是陷阱?
龟甲从未在她意识不清时主动示警,此次异动必定非同小可。
她屏住呼吸,竭力捕捉着外界的一切声响。
除了永无止息的风声,便是远处伤兵偶尔传来的无意识呻吟,以及……值夜人极其轻微、规律的脚步声——
那是另一个方向,并非东南。
终于,在她感觉几乎要与这冰冷黑暗融为一体时,营地中那座简陋的滴漏似乎传来了极轻微的水滴落尽、机关拨动的声响。
寅时初刻到了!
几乎就在同时——
东南方向,那片堆放药渣、垃圾乃至污物的废弃角落,漆黑的夜色似乎微微扭曲了一下!
并非光亮,而是一种……难以形容的、极其细微的空间涟漪,仿佛高温炙烤空气产生的那种视觉偏差,短暂出现后又迅速平复。
紧接着,一股极其奇异的气息,极其淡薄,却顽强地穿透了各种污秽气味和凛冽寒风的封锁,丝丝缕缕地飘散过来!
那并非香味,也非臭味,而是一种极其独特的、混合着泥土腥气、陈腐草木根茎、以及某种难以言喻的清凉辛冽的复杂气息!
这气息与周围的环境格格不入,带着一种古老而顽强的生命力。
就是它!“腐土生异”!
刘然然的心脏猛地一跳!
那是什么?是某种植物?在堆满废料腐土的环境中突然生长或显现?还是……别的什么东西?
强烈的探究欲和一种莫名的吸引力,让她几乎要立刻冲出去看个究竟。但理智死死地拉住了她。
不能冲动!
寅时虽是人最困顿之时,但并非绝对安全。
万一有巡夜人恰好经过,或者那异象本身带有未知危险……她冒不起这个险。
她强行压下躁动的心绪,更加专注地观察和感知。那奇异的气息似乎还在持续,但非常微弱,若非她全神贯注,几乎无法察觉。视觉上再无异常,那片角落重新被深沉的黑暗吞没。
她耐心地等待着,计算着时间。约莫过了一刻钟,那股奇异的气息开始逐渐减弱,最终彻底消散在夜风之中,仿佛从未出现过。
一切重归死寂。
直到此刻,刘然然紧绷的神经才稍稍放松,后背竟已惊出一层薄薄的冷汗,被寒风一吹,冷得刺骨。
她缓缓吁出一口气,白色的哈气在黑暗中瞬间消散。
那究竟是什么?
龟甲提示“异”,而非“凶”,或许并非直接的危险。
那气息虽然奇特,却并未让她产生不适或恐惧感,反而隐隐觉得那清凉辛冽的特质,似乎与某些具有特殊药效的草木有关?
一个大胆的猜测在她心中成形:难道是在那堆满了废弃药渣和腐土的特定环境里,于特定时辰,孕育或显现了某种……特殊的药材?
这个念头让她呼吸微微一窒。
若真如此……这或许是她的一场大机缘!
在这药材匮乏、且质量堪忧的伤兵营,一味特殊的、或许功效非凡的药材,价值难以估量!
但她必须确认。必须在天亮之前,趁无人察觉时,去那里看上一眼!
这次风险极大。但机遇同样巨大。
她再次透过门缝仔细观察外界。
巡夜人的脚步声似乎远去了一轮。天色依旧漆黑,离天亮至少还有一个多时辰。
就是现在!
她悄无声息地站起身,活动了一下冻得僵硬的四肢,小心翼翼地拉开那并不牢固的门栓。
木门发出极其轻微的“吱呀”声,在这万籁俱寂的夜里却显得格外清晰,让她心头发紧。
屏息等待片刻,确认无人被惊动后,她才如同暗夜中的狸猫般,侧身闪出柴房,并反手轻轻带上门。
寒冷瞬间将她包裹,但她顾不得这些。
她依据白天的记忆和方才的观察,弓着身子,借助各种阴影和杂物的掩护,小心翼翼地朝着营区东南角摸去。
越靠近那片废弃区域,空气中各种腐败酸臭的气味就越发浓烈。
她强忍着不适,目光如炬般在黑暗中搜寻。
终于,她来到了那片堆满了黑褐色药渣、破碎瓦罐、烂布条和各种不明腐烂物的垃圾堆前。即使在黑暗中,也能看到地面泥泞污浊,无处下脚。
那奇异的气息已经完全消失,这里只剩下令人作呕的腐臭。
在哪里?
刚才的异象到底发生在具体哪个位置?
她绕着垃圾堆边缘缓缓移动,极力回忆刚才那瞬间视觉偏差的大致方位。同时,她集中全部精神,试图再次感应龟甲,希望能得到更进一步的提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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