洋槐胡同的后头有一条小河穿过，很多人都在小河边儿洗东西。
眼下，大多数人都要回家做饭，河边只有一个姑娘在洗衣服。
一老一中两个女人恶狠狠地打骂她，一个揪着她的头发不放，一个使劲儿往姑娘身上掐。
“你个懒东西，洗个衣裳磨叽这么久，一天天的懒驴上磨屎尿多！”
“这都啥时候了，不回家做饭，你想饿死谁？”
“操！老娘当初生你的时候，就该把你溺死在尿桶里！就不该把你生出来，养你这么大，啥活儿都干不利索！”
“谁家姑娘像你似的，你以为你是旧社会的大小姐啊？”
姑娘嗷嗷哭：“妈，奶，别打了，求求你们别打了，我没偷懒，我真的没偷懒！”
“今天的衣服太多了，我洗不完……”
被吵闹声引来的邻居们纷纷帮着劝：“是啊，你家大丫顶着太阳洗一下午了，光床单被罩她就洗了好几床！”
“就是，还有好几盆儿脏衣裳呢！”
“你家三个工人，那衣领子脏得……洗衣粉又少，真是为难大丫了！”
“我就没见过这么能干活儿的女娃，宝根家的，你这闺女够勤快的了，你还想咋样？”
邻居们劝得越凶，婆媳两个打得越厉害。
大家伙儿就上手去拉。
老虔婆就叉腰破口大骂：“你们一个个的闲得吃屁！管我家闲事！”
“你们愿意养懒闺女是你们的事儿，我家绝对不养懒闺女，这要是将来嫁出去，要让婆家戳脊梁骨的！”
“一个个的，自家狗屁倒灶的事儿还没捯饬明白呢，倒是来管起我家的事儿来了！”
“先把你们男人的裤腰带管住吧，一个个的破嘴跟逼似的，嗦啰根儿嗦啰成的大嘴啊，关不住往外漏屎！”
“上下空荡荡捞得慌，菜地里摘黄瓜茄子堵……”
大家伙儿：“……”
忍不住。
想打她。
但是……
老虔婆得意洋洋：“看啥看，不服气？”
“看不惯老娘？”
“来打老娘啊！”
“老娘的大女婿可是市长，你们一个个的要是想家里的人丢工作，就尽管来打我！”
不敢，只能憋气！
一位大娘脸上不好地呸了一口：“晦气！”
“就不该来管这个闲事！”
“哎，还不是看着大丫这孩子可怜我们才没长记性的！”
“可不是么，重男轻女的多，但把亲闺女不当人的，还真是少见！”
“哎……算了，管不了，管不了，谁让齐大丫命苦呢。”
大家伙儿怜悯地看了看大丫，不敢管了，只是对老虔婆两人指指点点。
婆媳两个如同斗胜的公鸡一样，继续撕打齐大丫。
“都怪你，你个丧门星，都是你克的你姑姑，让你姑姑进了治安所，到现在还没出来！”
“你个晦气的玩意儿，我们一家子的运气都让你给败光了！”
齐大丫被打得惨叫连连。
“齐大丫不是他们家亲生的！”
“齐大丫是齐家大姑娘的女儿，齐家人用自己的儿子换了她回来……”一条老黄狗凑到满满的脚边呜呜噫噫地絮叨。
它身后跟来了好几条狗。
都呜呜噫噫地絮叨：“我知道我知道，我听见过他们说，不是亲生的，不给她念书。”
“我也知道我也知道，我听见齐大跟他媳妇儿说，不许打齐大丫的脸，免得影响相亲找对象。”
“齐大说，齐大丫像霍老大，长得好，能卖个好价钱……”
满满知道了，这个正在挨打的姐姐，是大舅舅的亲闺女！
她被这么打过，知道是什么滋味。
满满好心疼姐姐啊！
她气呼呼地挤进人群，小手在几个帮姐姐说话的婶婶身上摸了摸，把她们身上的病病全抓出来。
然后就目标明确地往外扔。
痛经！
偏头痛！
痔疮！
脚气！
妇科炎症！
喔……妇科炎症扔错了，扔到嘴巴上去了！
算了算了。
反正也不是治病。
脚气！
喔豁，脚气扔到眼睛上去了！
掐齐大丫的齐老婆子忽然就觉得自己浑身上下哪儿哪儿都不对。
眼睛痒得厉害。
嘴巴又疼又痒还滂臭。
脑袋也是突突地跳起来疼。
满满见她不掐姐姐了，就把剩下的病病往打她的人身上扔。
病病不够了？
没关系，围观的人挺多，她继续抓。
三叉神经痛！
啥玩意儿，不懂！
没关系，扔！
乳腺增生！
慢性咽炎！
腰椎间盘突出！
牙髓炎！
“哎哟！”打得起劲儿的肖彩霞放开了齐大丫，捂着嘴巴痛呼了一声，紧接着，她又痛呼一声，腰咋就忽然疼了呢。
因为闪了一下腰，她的身形一晃，一个没站稳就‘噗通’一声掉进了河里。
众人：“……”
没有一个人下去捞她。
大家低声骂活该的时候，有人就嘀咕起来，“嘿……看场热闹，我这呀不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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