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
永恒的冰冷。
意识在无边的虚无中沉浮,如同溺水者坠入墨染的深洋。没有光,没有声音,没有时间的流逝感。只有一种纯粹的、消融一切的“无”,包裹着残存的感知碎片。
痛…恨…逆仙…光…
几个破碎的意念如同沉底的顽石,在虚无的潮水中偶尔碰撞,发出微弱却执着的回响。
不知过了多久,也许是一瞬,也许是万年。
一点极其微弱、却无比坚韧的暖意,如同穿透永夜冰层的第一缕晨曦,轻轻触碰到了沉沦的意识核心。
那暖意…熟悉得令人心碎。
逆仙…
沉睡的意念猛地一颤!如同被投入滚油的冷水,瞬间沸腾!
“呃——!”
剧痛如同亿万根烧红的钢针,从灵魂最深处猛地炸开!瞬间席卷了每一寸复苏的感知!战乾坤猛地睁开了眼睛!
视野被浓稠得化不开的黑暗占据。
但这黑暗,与葬仙古渊中吞噬光线的虚无之暗截然不同。它更…粘稠,更…沉重,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混沌质感,仿佛无数破碎的规则、湮灭的能量、被磨灭的意志…在此沉淀、凝固、最终归于死寂的“无”。
绝对的静默。
没有风声,没有水流,没有心跳,甚至连空间本身都仿佛凝固了。时间在这里失去了意义,只剩下永恒的沉寂。
他发现自己悬浮着。
不,不是悬浮。而是被一种无形的、粘稠的混沌介质包裹着,如同被封在凝固琥珀中的飞虫。身体无法动弹分毫,连转动眼球都异常艰难。沉重的镇压感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更加本质的、万物终结般的“归墟”意志。仿佛这片空间本身,就是宇宙的坟场,万物的终点。
他艰难地内视。
体内的状况…惨不忍睹,却又透着一丝诡异的“稳定”。
经脉如同被烈火焚烧后又用冰水浇灌的焦土,布满了纵横交错的裂痕,焦黑与冰霜并存。脏腑多处破裂,被一层黯淡的灰白骨质勉强覆盖、封堵,如同打满了劣质补丁的破袋。新生的、布满血色蛛网纹路的灰白骨质,此刻呈现出一种死气沉沉的灰败,裂痕密布,仿佛轻轻一碰就会彻底崩解。
脊骨核心处,那颗米粒大小的逆骨核心,旋转近乎停滞,黯淡无光,如同耗尽了最后一丝能量的死星。识海中的灰白光点,更是微缩到了极致,仅剩下一个几乎无法感知的质点,在无边无际的混沌黑暗中艰难维系着最后一点意识不散。
唯一的不同,是体内残留的那些狂暴驳杂的能量——来自血河的怨念、吞噬的骸骨之力、甚至一丝丝暗金巨碑的磨灭气息…此刻都陷入了一种诡异的沉寂。它们并未消失,只是被这片混沌空间的“归墟”意志强行冻结、压制,如同被封存在冰层下的毒液。
掌中…空空如也。
那七点微光…那最后一点属于她的存在…彻底消失了。
一股冰冷刺骨的绝望,比这混沌空间的寒意更甚,瞬间攫住了战乾坤的心脏。在暗金巨碑前,他亲眼看着那点微光化作金红细线叩开了“门”,然后…彻底熄灭。
“逆仙…”他喉咙里发出破风箱般的嗬嗬声,干裂的嘴唇无法开合,只能在识海中回荡着无声的悲鸣。心如刀绞,灵魂泣血。失去的剧痛,比肉身的残破更甚万倍。
然而,就在这绝望的深渊中——
嗡!
一股微弱却无比清晰的悸动,猛地从他灵魂深处传来!
不是来自外界!而是源自…他体内那颗死寂的逆骨核心!
这悸动极其微弱,却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指引感,如同黑暗中亮起的微弱路标,固执地指向某个方向!
战乾坤猛地一震!残存的意识死死抓住这一线微光!
逆骨核心…在指引他?
他艰难地,几乎是耗尽了所有残存的意志力,尝试着按照那悸动的指引,极其缓慢地…转动眼球。
视线在粘稠的混沌黑暗中艰难移动。
前方…依旧是浓稠的、仿佛凝固的黑暗。
不!不对!
在逆骨核心悸动指引的那个方向,在那片绝对的黑暗深处,似乎…存在着一丝极其微弱、极其隐晦的…光?
那不是视觉上的光。更像是灵魂层面的某种微弱共鸣!一种纯净、温暖、带着熟悉守护意志的…存在感!微弱得如同风中残烛,却顽强地穿透了这混沌死寂的“无”,清晰地烙印在他的感知之中!
是…她?!
不可能!那最后一点微光明明已经…
嗡!
逆骨核心的悸动骤然加强!如同濒死的星辰爆发出最后的光热!
“呃啊!”战乾坤发出一声无声的嘶吼,所有的意志、所有的恨意、所有的绝望,都化作一股沛然莫御的力量,狠狠冲击着这具被混沌禁锢的残躯!覆盖在体表皮肤下的灰白骨质裂痕瞬间扩大,渗出暗红的血珠!但在这股源自灵魂的狂暴意志冲击下,那包裹着他的、粘稠如实质的混沌介质,竟极其轻微地…荡漾开了一丝涟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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