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五没有睁眼,只是喉头滚动了一下。
就在这时,郡守府一处侧门似乎为了透气,微微开了一条缝。
恰巧一阵风过,将里面的喧嚣和更浓郁的香气送了出来。
石头下意识地抬头望去,透过那条缝隙,他看到了令他血液几乎凝固的一幕:
厅堂内,灯火辉煌。
孔融等人已脱去白日严肃的外袍,换上舒适的常服,面色红润,谈笑风生。
案几上摆满了叫不出名字的菜肴,烤得金黄流油的羔羊,肥美的蒸鱼,晶莹的羹汤……
酒爵碰撞声,侍女娇笑声,名士们高谈阔论声,混杂在一起,构成了一幅与他身处的冰冷、饥饿、绝望截然不同的画卷。
一个屯田客忍不住咽了口唾沫,声音在寂静的夜里格外清晰。
“妈的……”石头低骂一声,拳头狠狠砸在身边的土墙上,留下一个浅浅的印子。
他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屈辱和愤怒。白天那些“戮力同心”、“反求诸己”的大道理,在此刻这扑鼻的酒肉香气面前,显得如此苍白、虚伪,甚至……恶心!
缝隙内,酒至半酣的孔融,似乎听到了外面的些许动静,微微蹙眉,对身旁的郡守低语道:“此辈……终是难驯。白日里一番苦心,看来是对牛弹琴了。”
另一名微醺的名士嗤笑一声,晃着手中的酒爵:“孔北海何必与这些黔首一般见识?彼等目光短浅,只晓眼前饥寒,焉知我等在此宴饮,亦是维系风化、商讨国事之必须?与他们谈论大局,无异于夏虫语冰。”
他们的声音不大,但在这寂静的夜里,顺着风,断断续续地飘了出来,像一把把淬了毒的冰锥,狠狠扎进墙外每一个听到的人心里。
徐五终于睁开了眼睛,浑浊的老眼里没有泪,只有一片死寂的灰败。
他看了看身边因愤怒而浑身发抖的石头,又望向那透着光与温暖的缝隙,最终,目光落回脚下这片冰冷、贫瘠,却承载了他们全部血汗与希望的土地。
他没有说话,只是将那把磨得锋利的、原本用于割草的短镰刀,更紧地攥在了手里。
那冰冷的触感,似乎能稍稍压住心底那团被现实与谎言反复煎熬的火焰。
朱门之内,酒肉臭。
棚户之外,冻死骨。
这无声的对比,比任何刀剑都更能撕裂人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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