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话那头，张海山的声音带着一种久居上位的从容，仿佛不是在跟一位副市长通话，而是在约自己的某个下属。
“周市长，您是大忙人，我知道。但有些事，当面聊聊，对大家都好。您说呢？”
话语里带着笑，却听得人后背发凉。
这已经不是暗示，是赤裸裸的威胁了。
周阳拿着话筒，嘴角却勾起一抹玩味的弧度。
他靠在椅背上，声音轻快地回应道：“张总，真不巧。我最近肠胃不好，医生嘱咐了，外面的茶水，一概不能喝。”
他顿了顿，语气陡然转冷。
“尤其是那种不清不楚，容易让人‘消化不良’的茶。”
电话那头沉默了足足五秒钟。
随后，张海山低沉地笑了起来，那笑声里再也没有了蜜糖，只剩下淬了冰的刀子。
“好，好一个周市长。看来，您是敬酒不吃，想吃罚酒了。”
“嘟…嘟…嘟…”
电话被对方干脆地挂断。
林小雨在一旁听得心惊肉跳，小脸煞白：“市长，这个张海山……他敢威胁您？”
“这不是威胁，是宣战。”
周阳放下电话，眼神里没有半点波澜，反而燃烧着一股兴奋的火焰。
他就怕这帮人不跳出来。
自己躲在暗处，千头万绪还真不好找。
现在，正主主动现身，那这盘棋，就好下多了。
“通知下去，”周阳站起身，整理了一下衣领，眼中锋芒毕露，“立刻召开市政府金融工作紧急会议。市公安局、市纪委、市金融监管局，主要负责同志，必须全部到场！”
“另外，请高书记和陆市长务必拨冗出席。”
林小雨心头一震。
她知道，一场风暴，即将在临海市的上空，猛烈地刮起。
……
一个小时后，市政府最大的会议室里，气氛压抑得能拧出水来。
市委书记高远山，市长陆长风，并排坐在主位上，表情严肃。
台下，坐着临海市金融系统和政法系统的所有头面人物。
市公安局局长脸色凝重，他身旁的经侦支队长李强，更是坐立不安，额头上已经见了汗，不停地用手帕擦拭。
市纪委副书记李天明，则像一尊铁塔，面无表情，眼神锐利如鹰，仿佛随时准备扑向猎物。
所有人都不知道，新来的周副市长，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这么大的阵仗，是要干什么？
“同志们，长话短说。”
周阳站在发言席上，目光如电，扫过全场。
“今天请大家来，是想让大家看一样东西。”
他没有说任何开场白，直接按下了遥控器。
“唰！”
背后的巨幅投影幕布瞬间亮起。
没有PPT，没有标题，只有一张图。
一张由无数条密密麻麻、触目惊心的红色线条，构成的巨大网络图。
这张网，像一张血盆大口的蜘蛛网，笼罩了整个临海市的地图。
无数资金，从城市的各个角落，像一条条溪流，最终汇入到网络中央一个被特别标注出来的黑点。
——金汇投资有限公司。
“这是什么？！”
台下响起一片倒吸冷气的声音。
在座的都是行家，一眼就看出了这张图代表的恐怖含义。
“这是我们临海市，地下钱庄的资金流向图。”
周阳的声音不大，却像重锤一样，狠狠地砸在每个人的心口上。
“这张网的中央，是一家叫‘金汇投资’的空壳公司。注册资本五千万，实缴为零。但在过去的三个月里，经由它中转的流水，高达三十七个亿！”
“三十七亿！”
市长陆长风的瞳孔猛地一缩，手里的笔，“啪”的一声掉在了桌上。
这已经不是一个简单的经济案件了，这是一个足以动摇临海金融根基的巨大毒瘤！
周阳没有停顿，继续按动遥-控器。
屏幕上的画面切换，出现了一个个具体的案例。
“城西‘安居理财’非法集资案，涉案金额八千万，一百多个家庭血本无归，主犯卷款潜逃。资金最后的流向，指向金汇投资。”
“城北‘创信财富’P2P爆雷，两万多名投资者颗粒无收，负责人跳楼自杀。他自杀前转移的最后一笔巨款，同样流向了金汇投资。”
“还有……”
周阳一个个案例点过去，每一个案例背后，都是临海市普通百姓的血泪。
会议室里，死一般的寂静。
所有人都被这血淋淋的现实给震住了。
“各位，这些案子，在座的公安局的同志，应该都不陌生吧？”
周阳的目光，终于从屏幕上移开，像一把利剑，直直地刺向了经侦支队长李强。
李强浑身一抖，脸白得像一张纸。
他万万没想到，这些他以为天衣无缝、线索中断的案子，竟然被人用这种方式，串联了起来！
周阳的声音陡然拔高，充满了质问的意味。
“李强队长！”
“我昨天问你，临海的地下金融活动情况如何。你给了我一份报告，告诉我‘总体稳定，稳中向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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