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恩师,”林昭目光炯炯,“荆州知府之位一旦空悬,朝廷必然要选派能臣来稳定局面。”
魏源的手指停止了敲击,眼中闪过一丝震惊。
林昭继续道:“而恩师您进士出身,又曾在翰林院历练,政绩清白,人脉深厚。更重要的是高按察使是您的同年好友,必然知晓您的才能。论资历论能力,您都是最佳人选。”
书房内陷入了诡异的安静。
魏源盯着林昭看了许久,忽然苦笑一声:“你这臭小子,九岁的年纪,竟能想到这些…”
他站起身,负手踱步,神色复杂:“你以为为师没想过吗?”
林昭一怔。
“冯泰一倒,荆州知府之位确实会空出来。”魏源的声音有些沙哑,“以为师的履历,确实有竞争的资格。但是…”
他转过身,直视着林昭:“你可知道,一旦踏入这个漩涡,意味着什么?”
林昭默然。
“荆州知府,听起来风光,实则如履薄冰。”魏源苦笑,“上有朝廷各部门的掣肘,下有地方豪强的阻挠,左有同僚的明争暗斗,右有下属的阳奉阴违。”
他重新坐下,端起茶盏,却没有饮用:“为师在翰林院时,见过太多这样的例子。今日还是意气风发的封疆大吏,明日就可能成为阶下囚。”
林昭静静听着,心中却在快速思考。恩师说的这些,他当然明白。但正因如此,才更需要有理想、有能力的人去担当。
书房内,师徒二人相对而坐。
林昭看着恩师紧锁的眉头,心中涌起一阵酸涩。
他运转鉴微之力,感知到魏源内心深处的复杂情绪,既有对权位的渴望,也有对官场倾轧的厌倦,更有一种深深的疲惫。
“恩师。”林昭轻声道,“学生知道您厌恶官场污浊,但身处高位,方能庇护更多百姓,推行经世济民之策。”
魏源抬起头,看向这个九岁的弟子。
“窝在小小的越城县,您的抱负何时才能实现?”
“您常说经世致用,但若无权柄在手,如何经世?如何致用?”
魏源的手指再次轻敲桌案,这是他思考时的习惯动作。
林昭继续道:“就如这次学生遇刺,若非您有县令之权,若非高按察使有按察使之威,学生早已是刀下亡魂。”
他顿了顿,目光坚定:“权柄,是实现理想、保护珍视之人的必要工具。”
魏源的手指停止了敲击。
他看着林昭那双清澈却坚定的眼神,心中忽然涌起一阵悸动。
这个九岁的孩子,竟能看得如此透彻。
“你这臭小子…”魏源苦笑一声,“倒是把为师看得透透的。”
林昭垂下头,恭敬道:“学生不敢。只是学生觉得,恩师您这样的人,不该被埋没在这小县城中。”
“大晋需要您这样的清官,百姓需要您这样的父母官。”
魏源站起身,走到窗前,望着外面的青山绿水。
“昭儿,你可知道,荆州知府这个位子,有多少双眼睛在盯着?”
“有朝中权贵的子弟,有地方豪强的代言人,有各方势力的棋子…”魏源的声音有些沙哑,“为师一个从翰林院被贬出来的失意人,凭什么与他们争?”
林昭缓缓起身,走到恩师身后。
“就凭您是魏源。”
魏源一怔。
“就凭您在翰林院时,敢于直言进谏,不畏权贵。”林昭的声音渐渐升高,“就凭您在越城县这么多年,清正廉洁,爱民如子。”
“就凭您今日为了保护学生,敢于硬刚荆州知府!”
魏源转过身,看着这个九岁的弟子,眼中闪过一丝震撼。
林昭继续道:“恩师,您常教导学生,读书人当以天下为己任。可若无权柄在手,如何承担这份责任?”
“您在翰林院时直言进谏,被贬至此。但这不是您的失败,这是您的荣耀!”
“因为您没有同流合污,您保持了读书人的本色!”
魏源的眼中,忽然有了光芒。
“正因如此,高按察使才会如此信任您,正因如此,您才有资格坐上荆州知府之位!”
林昭一字一句,铿锵有力:“恩师,您不是在与那些权贵子弟争夺权位,您是在为天下苍生争取一个清官!”
书房内陷入了长久的沉默。
魏源背着手,在房中缓缓踱步。
林昭静静地站在一旁,等待着恩师的决定。
良久,魏源停下脚步。
他看着林昭,那双向来严厉的眸子中,燃起了久违的火焰。
“昭儿,你说得对。”
他走到林昭面前,伸手拍了拍这个九岁弟子的肩膀:“为师明白了”
林昭能感知到,恩师心中那团沉寂已久的火焰,正在重新燃烧。
“恩师英明。”林昭恭敬地行了一礼。
魏源笑了,那是发自内心的笑容。
“好小子,九岁的年纪,就能说出这样的话来。”他摇了摇头,“为师真是老了。”
“恩师正值壮年,正是建功立业的好时候。”林昭适时地拍了个马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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