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都的夜,被铁蹄踏碎,被哀嚎刺穿。白日里金銮殿上那场血腥的闹剧,随着庆帝冷酷的“彻查到底”四个字,迅速发酵成一场席卷整个帝都的血色风暴。权力真空的恐惧,如同最猛烈的瘟疫,在朱门高户间疯狂蔓延。昔日煊赫的府邸,此刻在禁军冰冷的火把映照下,如同待宰的羔羊,瑟瑟发抖。
“奉旨查案!开门!违抗者格杀勿论!”
“兵部侍郎张府!全府上下,束手就擒!”
“户部给事中李府!搜!”
粗暴的撞门声如同丧钟,在死寂的深夜里此起彼伏,每一次撞击都仿佛砸在京都所有官员的心尖上。皇城司提督赵公公,这个庆帝最阴冷的爪牙,如同幽灵般坐镇指挥。他面无表情地看着一队队如狼似虎的禁军铁骑,撞开一座座象征着权势与富贵的门庭。惊恐的尖叫、妇孺的哭泣、兵刃出鞘的铿锵声短暂爆发,又在禁军更冷酷的弹压下迅速归于令人窒息的死寂。
火光摇曳,映照着禁军士兵毫无表情的脸和手中滴血的刀锋。衣冠不整的官员及其家眷,如同牲口般被粗暴地拖拽、捆绑,推搡着塞进囚车。府邸内珍宝被践踏,金银被洗劫,美其名曰“查抄罪证”。一个被拖到赵公公面前的年轻官员,正是太子门生,挣扎哭喊:“公公!冤枉!下官与太子并无深交啊!”
“聒噪。”赵公公眼皮都没抬,声音尖细得如同毒蛇吐信,“陛下有旨,凡涉东宫事者,宁枉勿纵。带走!”他身后的阴影里,一个罗网暗探的嘴角勾起一丝冰冷的弧度,悄然隐没在黑暗中。混乱,正是罗网浑水摸鱼、安插或清除“证据”的最佳时机。赵高隐于幕后的目光,如同最精准的尺子,丈量着这场清洗的深度与广度,确保每一滴血,都流在叶宇需要的方向。
诏狱,地字甲号刑房。
这里没有昼夜,只有永恒的血腥与绝望。空气黏稠得如同凝固的血浆,混合着霉烂、粪便和恐惧的恶臭。墙壁上层层叠叠的暗褐色污渍,是无数冤魂无声的控诉。炭火盆烧得正旺,几根烙铁插在其中,尖端已呈现出令人胆寒的暗红色,仿佛地狱的入口。
户部尚书林远,这位曾经执掌天下钱粮、位极人臣的重臣,此刻被剥去象征身份的紫袍,仅着破烂的白色囚衣,赤脚绑在冰冷的铁制刑架上。冰冷的铁链深深勒进他手腕脚踝早已磨破的皮肉里,勒出新的血痕。他头发散乱,脸上布满污血和汗渍,眼神涣散,昔日精明锐利的光芒早已被无尽的恐惧和痛苦取代。
“林大人,招了吧。”一名脸上带着蜈蚣般刀疤的狱卒,拿起一根烧红的烙铁,在林远眼前慢悠悠地晃动着,嘶哑的声音如同砂纸摩擦,“克扣北境军饷,资敌叛国,证据都齐了。何必再受这零碎之苦?您那刚中举人的幼子,还有府上那几房如花美眷…啧啧,可惜了…”
“不…不是我…是构陷…是王焕那狗贼…”林远的声音嘶哑破碎,带着濒死的颤抖。当狱卒手中的烙铁带着死亡的热浪猛地逼近时,他惊恐地瞪大了眼睛,身体如同濒死的鱼般疯狂扭动,“不——!”
“滋啦——!”
皮肉焦糊的刺鼻气味瞬间盖过了刑房内原有的恶臭。烧红的烙铁狠狠印在林远赤裸的胸膛上。他身体猛地反弓如虾,眼球暴突,喉咙里发出“嗬嗬”的漏气声,巨大的痛苦让他瞬间失声,只有豆大的汗珠和着泪水混合着血水滚落。身体每一次不受控制的痉挛,都牵扯着胸口那片焦黑的皮肉,带来新一轮地狱般的折磨。
隔壁的刑房内,兵部侍郎周正的惨叫声更加凄厉。他的十根手指被细长的钩针一根根刺入指甲缝,每一次钩挑都带起细小的血肉碎末。“听说周大人最是爱惜他那双点验军械的巧手?”刑部酷吏阴恻恻的声音如同恶魔低语,“不知道这十指连心的滋味,大人尝得可还痛快?”周正已经发不出完整的音节,只剩下野兽般的呜咽和抽搐。
而在最深处、守卫最森严的单人牢房内,前太子太傅秦嵩,这位曾经门生故吏遍布朝野的帝师,此刻披头散发,形容枯槁地瘫坐在肮脏的稻草上。他没有遭受酷刑,但无形的压力更甚。阴暗潮湿的环境,隔壁不断传来的、令人毛骨悚然的惨叫,狱卒那冰冷而充满暗示的眼神——仿佛在无声地告诉他,下一个就轮到他了——以及庆帝那“彻查到底”的旨意,都如同无形的绞索,一点点勒紧他早已脆弱不堪的神经。
一个没有五官、如同影子般悄无声息的不良人,正静静“伫立”在牢房外绝对黑暗的视觉死角里。他将秦嵩每一个因恐惧而颤抖的细微表情、每一次绝望的呓语,都通过特殊渠道,实时传递回荒北王府观星阁上那位年轻王爷的耳中。袁天罡掌控下的情报网,已无孔不入地渗透到了这座象征着帝国最高黑暗的牢笼深处,庆帝的每一滴血,都在为叶宇浇灌着权力的根基。
监察院,提司值房。
烛火跳跃,映照着范闲紧锁的眉头和案牍上两份截然不同的报告。一份是监察院密探费尽心思,从荒北战场边缘捡回来的、被爆炸冲击得严重扭曲变形的“震天雷”外壳碎片。另一份,则是工部火药坊呈上来的、关于南庆最新改良版“爆炎火药”的详细配方与实测数据卷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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