格温尼维尔这一觉睡得深沉而安稳,没有噩梦,没有纷乱的思绪,只有包裹着她的温暖和一种难以言喻的安全感。当她再次醒来时,地窖里依旧静谧,但魔法灯盏的光芒已经调节到了模拟黄昏时分的柔和色调。
她缓缓睁开眼,意识逐渐回笼。身体依旧感到深深的疲惫,但那种透支般的、尖锐的头痛和魔力紊乱带来的刺痛感已经消退了许多,取而代之的是一种久违的、慵懒的松弛。
她微微动了一下,转过头,目光下意识地寻找那个身影。
斯内普仍然坐在那张扶手椅里,侧对着她。他似乎一直保持着那个姿势,专注于批改作业,但手边堆积的羊皮纸高度明显下降了许多。一盏孤灯在他身旁亮着,勾勒出他专注的侧脸和微抿的唇角。整个场景安静得像一幅油画。
格温尼维尔静静地凝视着他,一股强烈而温暖的情感毫无预兆地席卷了她——那是一种劫后余生般的安心,一种想要全然托付的依赖,以及一种更深沉的、几乎令她心脏微微揪紧的爱恋。
她不禁在心中喃喃自语,带着一种近乎虔诚的困惑与笃定:怎么会有人不喜欢西弗勒斯呢?
怎么会有人看不见他刻薄言语下隐藏的极致负责?怎么会有人忽略他阴沉外表下那沉默却坚实的守护?怎么会有人感受不到他那笨拙却无比真实的关怀?他就像这本厚重而晦涩的魔药典籍,外表冷硬,难以接近,可一旦真正读懂,就会发现内里蕴藏着多么深邃的智慧、坚韧与一种近乎绝望的浪漫。
他或许阴沉,或许刻薄,或许背负着沉重的过去和洗不掉的污名。但他真实、坚韧,像一座沉默的黑色礁石,历经风暴冲刷却岿然不动,只要你敢于靠近,便能发现其嶙峋表面下那份不可思议的、令人安心的稳固与…温柔。
他们是盲的。 她想,带着一种温柔的愤慨和独占般的骄傲。他们全都又盲又蠢。
斯内普似乎察觉到了那道久久停留在他身上的目光,或者是感受到了空气中那不同寻常的静谧。他抬起头,转向她,漆黑的目光精准地捕捉到她已经睁开的、正望着自己的眼睛。
“醒了怎么不说话?”他开口,声音是一如既往的低沉,但在此时的静谧中却显得格外清晰,甚至带了温和“饿了吗?”他接着问道,语气自然得像是在继续他们之前中断的对话,仿佛那几个小时的深眠和之前的所有风波都不曾存在。
格温尼维尔望着他,被他直接抓包自己偷看也并未感到窘迫。她只是顺从着身体最本能的需求,轻轻点了点头。
这个简单的回应似乎就是他需要的全部指令。斯内普没有再多问,也没有丝毫拖延,立刻放下了手中的羽毛笔,站起身。
他径直走向实验室一侧某个不起眼的柜子。格温尼维尔这才注意到,那里不知何时多了一个小巧的保温银壶和一套干净的瓷杯餐具——显然是在她沉睡时,他早已吩咐家养小精灵准备好的,并且一直用魔法保温着。
他动作熟练地倒出一碗热气腾腾、香气浓郁的奶油蘑菇汤,又配了两片烤得恰到好处的面包,放在一个托盘上,端到了她床边的一张矮几上。
格温尼维尔捧起那碗温暖的汤,氤氲的热气模糊了她的视线,也让她心中那片柔软的爱意变得更加湿润和澎湃。她小口地喝着,胃里和心里都被同一种温暖的妥帖所填满。
“教授,我写的推论和过程怎么样?”
“很大胆。”他开口,声音平稳,听不出褒贬,“甚至可以说是…鲁莽。”
“但是…这些控制节点的设计,尤其是第七层的冗余保险和逆向能量泄洪渠…构思很精妙,甚至可以说是…苛刻。”
他抬起眼,目光再次落到她脸上,黑眸里是纯粹的审慎评估:“它理论上具备可行性。但风险系数依然极高。任何一个接口的波动超出计算阈值,都会导致连锁崩溃。”
格温尼维尔点点头:“我知道风险所在。所以…我们需要更精确的初始能量注入和实时监控…”
“我们?”斯内普敏锐地抓住了这个词,挑眉看向她。
格温尼维尔似乎瞬间从刚才那副疲惫脆弱的模样中挣脱出来,她微微侧头,学着斯内普的样子挑起眉梢看向他,唇角勾起一个带着挑衅却又难掩笑意的弧度:
“怎么?”她故意拖长了语调,声音里恢复了往日的活力,“教授不打算管他的学徒了?还是说…”
她顿了顿,语气变得柔软而意味深长:“…我那份道歉还不够真诚,没能彻底打动我…亲爱的教授?”
他的下颌线微微绷紧,但那双漆黑眼眸深处,却似乎掠过一丝近乎无奈的笑意。
“你的道歉,…和你的得寸进尺,一样令人印象深刻,莱斯特兰奇。”
格温尼维尔闻言,脸上的笑容更加明媚了几分,像是赢得了某种无声的胜利。
斯内普的目光落在她依旧有些凌乱地披散在肩头、甚至还有几缕不听话地翘起的银黑色长发上。那凌乱的模样,与他记忆中某个她疲惫不堪却仍强撑着的画面重叠,让他心头掠过一丝难以言喻的酸软。他几不可闻地叹了口气,那叹息里带着一种近乎认命般的纵容和无奈,开口道:“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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