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针尖悬在半空,陈浩的手腕抖得像被风吹的破布条。他盯着那根线头,没落下去。
不是怕错,是知道错了也没用。
刚才那一针要是落了,大概率又是白忙一场。他慢慢收手,把木针插进旁边一块软木片里,像是给它办了个小型葬礼。
“不能再这么瞎缝了。”他说,“每一块料都经不起浪费。”
他低头看地上那块撕开的皮毛,接缝处裂得干脆,纤维散成毛边,像被狗啃过又吐出来的绳子。他又摸了摸救生舱里拿出来的应急服,指腹蹭过一道折边——那里缝得平整,还有一层内衬压着线脚,明显比表面那层结实得多。
“你光给我看个轮廓没用。”他抬头看向娜娜,“我要知道它是怎么一层层做上去的,从第一针到最后一针,顺序、手法、力度,全都要。”
娜娜的光学镜头微闪,数据流在她眼底快速滚动。几秒后,空中浮现出一段动态影像:两块布料对折,边缘预留三毫米,双股线以回针方式穿行,每三针回一次头加固,在转角处减小拉力,避免应力集中。
“已根据皮毛厚度与延展性优化参数。”她说,“建议采用‘三区裁剪法’:肩部独立取料,腋下加三角补强,腰部预留伸缩褶。”
陈浩蹲下来,用炭条在石面上画了个粗略人形,再按她说的分出三个区域。他一边画一边嘀咕:“肩部单独切?那不就是说,我不用一整张皮硬掰出个衣服形状?”
“正确。”娜娜投影出对比图,一张是整块皮裁剪的上衣,另一张则是由五块小料拼接而成,“分散受力可降低撕裂风险。”
“哎哟,这不就跟拼乐高似的?”他眼睛亮了,“我还以为非得一刀成型,搞得跟雕刻大师一样。结果人家早就拆零件做了。”
他抓起一块备用皮料,先用小石子压住四个角固定,然后按照新三区法重新划线。这次不再靠炭粉随便描,而是用指甲沿着投影边缘轻轻压出痕迹,确保每一笔都能对上位置。
“以前是我太理想主义了。”他一边比划一边说,“总想着一气呵成,结果每次都成‘一气呵废’。”
切割时,他改用短促轻推的方式,每次只往前挪一点点,像在削铅笔。皮毛厚的地方多推两下,薄的地方轻轻带过,避免一刀到底导致偏移。
第一块肩部样板终于成型,弧度还算顺滑。他举起来对着天光看了看,又比对投影模型,来回翻了几遍。
“厚度匹配,弧度接近,边缘平直……”他点头,“虽然丑点,但至少像个能用的零件了。”
他没急着缝,反而放下皮料,转身捡起之前失败的那几段线头,一根根摊开在地上。
“我发现一个问题。”他说,“我不是手抖得厉害,是根本不知道什么时候该用力,什么时候该松。”
娜娜调出回针技法的慢放演示:入针角度保持四十五度,出针后线要绷紧但不能拉死,遇到转折处提前减力,防止局部张力过大。
“你看,它不是一直紧的。”陈浩盯着画面,“它是有节奏的,像呼吸一样——紧两下,松一下,再紧。”
他试着模仿这个节奏,拿起木针穿线。这一次,他先把纤维捻成双股,绕结时多绕了三圈,最后用牙咬住一头狠狠拉紧。
“这次要是再断,我就宣布退出原始服装界。”
第一针落下,歪了半分。
他没骂,也没拆,只是把线抽出来,重新对准位置再来。
第二针,还是歪。
第三针,终于稳住了。
他继续往下缝,每两针就停一秒,观察线迹是否均匀,皮面有没有鼓包。第五针时,手指一滑,差点戳到掌心,但他硬是把针拽了回来,没让动作变形。
一段约十厘米的接缝完成了。他轻轻拉了拉,接口没裂,线也没断。
“成了?”他试探着又扯了扯,“还不敢说。但至少……它愿意跟我合作了。”
他咧嘴笑了下,随即又皱眉:“不过这速度也太慢了。照这样一天缝五厘米,等衣服做好我都快进化成猴子了。”
“建议建立标准化流程。”娜娜说,“将裁剪、打孔、穿线、缝合分为独立步骤,逐一优化。”
“有道理。”他点头,“不然我一会儿干这个一会儿干那个,脑子乱得像被猫抓过的毛线团。”
他找来几块平整的石头,分别标上“裁”“钻”“缝”“检”,摆成一排,像个小作坊流水线。
第一步,裁剪。他严格按照三区法分割皮料,肩部一块,前胸两块,腋下补丁另切。每一刀都控制力度,宁可慢也不冒进。
第二步,打孔。他发现直接穿线容易撕裂边缘,便先用石片尖端在缝合线上均匀打出小孔,间距一厘米左右,作为引导。
“这叫预埋锚点。”他自言自语,“听着还挺高科技。”
第三步,穿线缝合。他采用回针法,严格按照“进两退一”的节奏推进,每缝完一段就用手掌压平线迹,防止扭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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