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将齐声:“诺!”
——
是日巳时,北门外的吊桥下,一口巨大的陶釜冒着热气。
张辽换了轻甲,卷起袖子,亲自舀粥。粥浓而不腻,摊上碎盐与葱。来求粥的难民多有旧伤新疤,眼里仿佛常年浸在灰水里,此刻却被这股子热气烫出一点人气。
他们簇拥着,嘴里一遍遍道着“将军义善”,有人收起衣襟里偷藏的小石子,放在‘义灯’下,像把心里某种执念压稳。
酉时,陷阵营掠过公孙瓒的粮道。
高顺令兵士只取粮符,不动半人,唯在两架小车之间挪了一个簇新的“袁”字旗,把“本初”两字藏在草下。
押粮小校直到回营盘点,才发现账目上缺了九十斛米,而车上米粒未见撒漏;更绝的是,原属袁术的‘承运印’不知何时压在袁绍的账页里。人言纷纭,如风扑火。
夜色更深,陈宫披袍而出,手中捏着两张刚干的“檄札”,墨迹清黑。他挑了一盏不显眼的灯,沿着营外的沟渠行去。
斥候如影相随,半步之遥不发一声。到了诸侯营的接缝处,他以黑土涂手,轻轻掀起一角篷布,把一封“袁术密札”塞在一堆酒器侧,又把“本初檄文”置在某个写着“白马义从”的马鞍旁。风一吹,纸角挑起,像是要自己跳进某人的眼睛里。
这一夜,诸侯营内,火起火落。有人伏案算粮,算到手心冒汗;有人指着“檄札”骂兄骂弟,骂着骂着声就低了,怕被别人听去;也有人抱拳苦笑,心说:这仗还没打,先打在饭碗上了。
曹操回到土坡,荀彧等在那。荀彧拱手:“主公,今日之观如何?”
曹操只指着远处虎牢一点灯光:“彼以义招民,以疑乱盟,以势驭我等。——观我们自己,正是时候。此七日,且静。”
荀彧征然,随即会意一笑:此“静”非无为之静,是蓄势之静。
李儒也在看。他在大纛阴影下负手,眸中冷焰一缕:“不杀而辱,辱而不伤,所取者‘心’。”他低声道,“此人用刀,已会割虚。””
——
第三日午后,小雨如丝,城上沙案已密密布满细线。
陈宫与吕布并肩看沙,张辽与高顺分列左右,陷阵营斥候报上各路风声,陈宫以短简记之:
“袁绍骂粮官,公孙瓒暗查旧账,袁术使者夜吵,刘备‘义’名大盛,士卒往其营观望者多;曹操仍静,然其营中军械整肃,似有别意。”
吕布以指代笔,在沙上连起三处小点:“彼处三家,心弦拉紧已至七分。——下一步:‘借义’入‘夺心’。张辽,选三十校尉、六十医士,明日随粥施伤药,挂牌书:‘刘玄德保,温侯施’。此四字并列,诸侯见之,必有人心中刺痒。”
张辽抱拳:“谨遵。”
“高顺,”吕布转首,“再扰一次粮,但扰‘空仓’。把‘缺’做成‘虚惊’。虚惊三次,真惊一起——人心就崩。”
高顺沉声:“诺。”
陈宫看着沙上三点连线,淡淡一笑:“将军之术,不在重击,而在细割。臣再添一刀:使人假作乡老,带孩童在诸侯营前叩门乞粥——只叩袁本初与袁术之帐,若推却,走去刘玄德‘义棚’。行两日,自有说书人替我们把故事讲遍。”
吕布嗯了一声,嘴角弧度轻挑:“此刀可用。”
【断史回声:阶段评估:诸侯内部互信值降至0.51(较初始-0.19),刘备名望+18(嫉恨值+11),曹操出手概率维持0.41→0.43;董卓坐观指数+8。建议:第四日至第五日,维持‘不战而扰’;第六日夜,行‘小火’,烧旗不烧营,借风换向。】
吕布摩挲戟柄,淡淡:“第六日夜,记住‘烧旗不烧营’。”
陈宫点首,忽收了笑色,正声道:“主公,臣欲更进一问。非为试主公,乃为试天下。”
他上前半步,直视吕布,“若七日后诸侯不乱,反凝成一股,且刘玄德以义摄众,曹孟德以法整军,袁本初以名主持盟,三者同心,主公将如何?”
张辽与高顺齐齐看向吕布。
那是一个不愿想却必须想的局。敌楼外小雨停了,空气里浮着泥土的潮软和血铁腥的冷硬两股味道,似乎在拉扯嗅觉。
吕布目光微沉,过了须臾,他浅笑:“以刀断‘同心’,以言断‘同利’,以疑断‘同谋’。——先取小‘名器’,后取大‘粮器’。小‘名器’,便是‘前锋之名’。以计诱争前锋;大‘粮器’,便是‘粮权’。以谣挑拨粮权。——其后,再择一人,破其‘义’或‘法’或‘名’之一角,三角一去,心形自裂。”
陈宫眼底那一点光盛起来。于是他拢袖一拜,沉沉道:“臣请为这‘择一人’献策。”
“听。”
“义可破者——刘备。不可正破,宜‘加冕’破之。”陈宫冷冷一笑,“让诸侯拥他为‘义帅’,以名压他,使其骑虎难下;法可破者——曹操。不可空口破,宜‘逼法’破之。令其法不得不临,便显其‘酷’;名可破者——袁绍。不可正面破,宜‘削名’破之。以小事三四,削其‘宽仁’之名,名薄,则威也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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