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铃为引。”吕布道,“铃响三短,陛下出。”他把手伸到灯下,指腹上的茧像一圈圈年轮。他忽然想起耳骨里那道“断史回声”。那声音今晨最后一次响时说“旧史至此断,新史从此起”。他不信“命”,但他信“手”。手比命更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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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后一刻,天子御前殿。年少的帝坐在玉阶上,眼神里还残着一个孩子的怯。王允与百官一同行礼,吕布持戟立在殿前,戟尖向下,戟尾于后。铃按新律响起三短,诸侯百官齐声呼万岁,声浪在太极殿上空压成一片厚厚的云。云很快散了,露出一方清透的蓝。蓝里没有驳杂。至少在此刻,没有。
“赦城中百姓,罪不至死者,悉降一等。”王允代帝宣。“籍太师府,金帛悉归三府。徙董氏于郿坞旧营,候秋后按籍。”他把“秋后”两字咬重——礼要给人留一点冷。冷能防腐。
御前礼毕,帝勉力赐吕布锦带一条。锦带柔软,花纹是不断缠绕的云。吕布接着,抱拳:“执金吾当执金义,谨守铃内之令。”他将“义”字贴在“礼”字边上——义使礼有锋,礼使义有鞘。王允侧目,微微一笑:这年轻人,已经不是“只会骑马杀人”的温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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傍晚,黄昏把宫墙铸成一条厚重的铜。金门外头的雪被踩实,雪上血印被风轻轻覆住一层薄霜。内侍把白扇收好,扇面上依旧无字。殿前的金线仍在,像一条看不见的蛇,静静绕在每个人的脚踝上。
李儒没有走。他站在一棵古槐下,手中把玩着一支无字白扇——那是董卓生前最爱的一柄。他看着扇面,像看着一口井。他忽然转身,对近侍道:“入司寇。”近侍惊:“太师……”李儒笑了笑,笑意薄得像一片剪下来的云,“太师已去。我去,还礼。”
他走向司寇的路上,遇到吕布。两人相对,谁也没先开口。风从两人之间走过去,像一只猫。李儒低声:“奉先,今事,你我皆在礼上走刀。刀下,不谈恩恩怨怨。”吕布点头:“不谈。”
“但有一语。”李儒抬眼,第一次让眼里的寒完全显出来,“你今日一戟,是功;他人明日之兵,是祸。祸起郿坞,勿以为小。你若立一城之礼,须立一野之法。”他说完,躬身而过,像一片影,落在司寇厅的门槛上。他的背影细,像一根细极的刺,插在这一天的尽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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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初。东市火渐弱,铁架上油脂烧尽,空气里混着一种说不清的甜。围观的人散去,留下话,话又变成“笑”。笑从东市回到金门,再从金门传到城外,沿官道一路撒下去,撒在每一个驿站、每一处关楼、每一双耳朵里。
“宫门喋血,屠国贼。”有人在驿舍墙根写下这八个字,写的时候,手在抖;写完,背贴墙,笑又哭。同行的人把他拉起来,两人合力把最后四个字添上:“一戟功成,天下惊。”
天下果然惊。雍凉之地的校尉们围着一盏薄酒,沉默很久,一个忽道:“吕奉先,真敢杀。”另一个接:“他以礼杀。”第三个叹:“以礼杀更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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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水桥边,夜阑。吕布独立桥头,戟倚在身侧,赤兔在桥下影里轻轻刨了两下蹄。他把那张小札自怀中取出,展开,在“铃、界、禁、影/笑、名”下面,添了一个字:兵。他写得极轻,像怕惊了什么沉睡的东西。
陈宫从暗处来,递上一封急报:“郿坞动了。”吕布接过,目光沉静。他把小札折回,贴在胸口,像把一面极薄的盾再次扣好。赤兔喷出一口白雾,踏了踏脚,似有不耐。
“别急。”吕布抚鬃,“礼未尽,兵未行。明日之明日,再动。”他抬头,看远处凤仪亭的黑影在夜里像一座被风吹出的山。山后,他听见极远的地方,有一只不属于任何人的铃,轻轻响了一下。
那铃像为今日画一个句号。也像为明日拉了一个弓。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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