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声令!”高顺一喝,前排刀背齐起,弧墙一合,把两人挤入墙与墙之间的缝;黑衣人身轻,却在这一合之中全然失了身法。张辽不回头,刀背向后斜斫,正撞那人手腕,“喀”一声,骨裂。另一人针至,唐樱视线连动都未动,袖中银针一横,针与针在空中“叮”的一声极清——像骨铃轻鸣——来针被她半寸挑偏,斜擦她鬓角飞过,钉在队尾一根木柱上“吱呀”入木寸许。
“抓活的。”唐樱还是那句淡,张辽刀背一拍,黑衣人已被扣倒在地,喉间被一枚小木楔撑开,不得自尽。另一名被高顺一脚踩住肩胛,动弹不得。
“带走。”贾诩轻挥手。黑牙队如影而散,携人而去。
粥棚前呼吸渐稳。人群里有人低低道:“青囊司救人……”先是试探,后头便是实心实意的应和,“救人、救命……”口碑像火星落在干柴上,不需风便自己旺起来。崔理趁势高声:“验盐在此,青囊司印盐在此,今日白粥先给老弱伤病,后给军卒,秩序就地立——谁造谣,军法伺候!”
“军法台还热着。”张辽面无表情补上一句,众人无不噤声。
危局方熄,一匹快马却自北门如箭来,马汗流如线,来者滚鞍落地,跪地呈书:“报!北坡‘石驿’巡哨中毒三人,口喷黑沫,已至昏厥。求青囊司速救!”
“走。”唐樱提匣起步,步间斗篷一振。张辽迈步相随。阿箴追上,“娘子你臂上伤——”
“无碍。”她淡淡,“针比我轻。”
“我跟。”张辽伸手一拦:“你留在司里。陈宫、公台,粥棚就拜托了。”
“去吧。”吕布不知何时已立在远处,纵目一望便把场面收尽;他只抬手,目光沉静,“我押后。”
——
北坡石驿是条旧驿道的驯马处,背风向阳,冬时也不至太寒。此刻驿棚内三人身僵如木,牙关紧闭,唇色发黑。随马而来的小校着急得团团转:“娘子,他们是昨日夜里‘谷口换更’回来,喝了半碗热水就这样了!”
“热水?”唐樱抬眼,轻嗅空气——木头、皮革与马汗之外,果真有一丝极淡、极尖的清味。这味她已在谷底、在粥棚前嗅过两回——青磷改方;只是如今象是搭了另一味,味底发涩,像磨铁时落在舌上的渣。
“铁英粉里掺了砒砂。”她道,“他们喝的水,先过了‘铁槽’。”
驿卒连连点头:“是,昨夜冷,先把铁槽烫热,又用那槽里的水烫。”
“起架。人平躺,头偏侧。备清冷香水、石心草粉,火盆撤一尺,勿近。”唐樱屈膝落地,十指按在第一人颈侧,“脉伏,止在‘寸’。先开‘天突’——”
银针如雁掠水,一针入“天突”、二针搭“气舍”、三针取“人迎”,再以“涌泉”引之。她轻轻抖针尾,针下之气一转,喉间那团“死”被她硬生生拨开。那人吐黑水前一刻,眼白中忽闪过一丝红——是命火被针挑了一下,又被她压住,按回正道。
第二人年轻,气短;她改针术,不走“三关”,先取“少商”,再补“太渊”,补肺气。第三人最险,指尖已凉,脉散。唐樱凝指如钩,入“百会”,轻轻一提,像把一个将沉水底的灯从黑里捞了出来;她再按“膻中”,手心一沉,掌下热气与冷气相撞,刹那在她掌中乱作一团。
“夺关。”她低声。背后脚步半步逼近,刀背一立,是张辽。他没有问,左掌虚覆在她手上方一寸,掌心里那股“并州阳火”与她掌心的“针意”在无形处对了一次拍。她提醒:“不许硬。”他答:“嗯。”
第一口秽吐出,第二口第三口紧随。她袖内木片飞起,三个“护舌”齐齐入喉。她指背上那道新裂的口子被第一口黑水溅了一点,刺疼,她连眼都不眨一下。
“灌两口清冷香水。记住——三口一停,半盏之内不可过量。醒后,勿入风。”她一气吩咐完,手慢慢从针尾上撤开。针收时发出极细的颤音,像一群金线在她手下顺序回匣。
“娘子。”张辽低声,“你手冷。”
“针热。”她淡淡,“借你的‘阳’片刻。你再动,把你那条胳膊的线就断了。”她没抬眼,却稳稳说在他手上的伤口处。
张辽闷哼一声,不置可否。
三人渐醒。最年轻的那个迷迷糊糊睁眼,第一句却是:“旗——旗响没响?”
唐樱一怔,嘴角极轻地动了一下:“没响。”
“那就行了。”小兵胸口落下一口气,翻身昏过去,却是沉睡。
围观的驿卒们一齐长出一口气,刚要大声感谢,唐樱抬指:“禁声。”他们立刻又把声咽了回去,笑也咽回去,咽得脸上发红,红得一屋都是人气。
“这盐案不能只救个把人。”陈宫自门外进来,手里拿着一包灰,袋口还滴着水,“胡车儿在外游说盐枭,手头黑车十余。若不追根,他明日就换一个法,后日再换。”
“盐律。”贾诩随后而至,指尖敲着一本薄册,“我立五条:盐入城必验、盐出市必印、盐犯规必罚、盐黑心必诛、盐敢毒必斩。另立‘火试’之台与‘灰验’之案,凡市口卖盐者,须先过台过案。三日内,全城盐户到青囊司认印,过期不候。”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