晋商案风波渐息,然其引发的涟漪,却仍在深宫之中悄然扩散。
这日午后,淑妃乘着软轿,来到了贤德妃贾元春所居的凤藻宫。
元春闻报,忙整装出迎。她虽同为妃位,然淑妃资历更深,且育有皇子公主,地位尊崇,更兼近日陛下似对三皇子颇有期许,元春自是不敢怠慢。
“淑妃姐姐今日怎得空来妹妹这里?快请里面坐。”元春笑容温婉,亲自将淑妃迎入殿内。
淑妃执起元春的手,柔声道:“几日不见妹妹,心中惦念。今日天气好,便过来瞧瞧。妹妹近来可好?”
她目光扫过元春略显清减的面容,关切道,“瞧着…似有些清减了?可是宫中事务繁忙?”
元春苦笑一声:“劳姐姐挂心。不过是近日宫中事多,确实是有些乏了。”
二人分宾主落座,宫娥奉上香茗细点。
淑妃轻呷一口茶,叹道:“谁说不是呢。前朝风波,殃及池鱼,这宫里近日也是不得安宁。幸而陛下圣明,如今总算尘埃落定了。”
元春点头:“陛下圣断,非我等妇人所能揣测。只盼日后能安稳些便是。”
淑妃微微一笑,话锋似不经意般一转:“说起来此番风波,倒让我想起一个人来。妹妹府上的那位三公子,贾环?”
元春心中微微一紧,面上却不动声色:“环儿?姐姐怎忽提起他?他年轻莽撞,前番已是辞官归家,如今不过是个白身罢了。”
淑妃却笑道:“妹妹过谦了。贾环那孩子我虽只见得一两面,然观其言行气度,沉稳干练,实乃难得的人才。
前番扬州之事,办得漂亮!此番急流勇退,更是懂得取舍,有大智慧!妹妹好福气,贾家好福气啊!”
元春闻言,心中惊疑不定,只得谦道:“姐姐谬赞了。他不过是侥幸办成了些小事,当不得如此夸赞。如今赋闲在家,正好收收性子,读读书。”
“读书好,读书好。”淑妃颔首,意味深长道,“年轻人,多些历练,多些沉淀,并非坏事。是金子在哪儿都会发光。将来总有大放异彩之时。”
她顿了顿,似闲聊般道:“我那泓儿,近日蒙陛下恩典,准其开府建牙。他性子淡泊,只爱书画,于这人事交际、府务打理是一窍不通,正需几位得力的贤才辅佐。
我常与他道,这用人不必只看眼前官职高低,需得看其品性才干。譬如贾环这般便极好。”
元春心中猛地一跳!淑妃此言意有所指!竟是有意为三皇子招揽贾环?!
她忙道:“姐姐说笑了。环儿年轻识浅,岂堪辅佐皇子殿下?万万不可!”
淑妃拍拍她的手,笑道:“妹妹不必紧张。我不过随口一说。泓儿开府,自有陛下和朝廷选派属官。
只是我这为娘的心,总盼着他身边能多几位品行端正、踏实能干的年轻人,时常走动,切磋学问,亦是美事。
贾环我看着便甚好。妹妹得空不妨也帮泓儿留意着,若有这般品性的青年才俊,亦可推荐一二。”
元春心念电转。淑妃母子一向低调,不涉党争。
如今陛下准三皇子开府,又值太子失势、二皇子势大之际其意耐人寻味。此刻向贾环抛出橄榄枝…
她沉吟片刻,方谨慎道:“姐姐为三殿下筹谋,用心良苦。然环儿之事,妹妹实不敢妄言。他自有父亲与祖母做主。
淑妃是何等聪慧之人,闻言便知元春顾虑,也不强求,只笑道:
“妹妹考虑周全,是极。原是我唐突了。不过是私心觉得那孩子好,多说了两句。妹妹只当闲话听听便罢。”
她又闲话片刻,方起身告辞。
送走淑妃,元春独坐殿中,心神不宁。
淑妃今日之言绝非无心!其招揽贾环之意,甚为明显。这背后是淑妃自己的意思?还是陛下的默许?亦或是三皇子真有争储之心?
贾环若真投靠了三皇子…
元春揉了揉眉心。她身处深宫,深知其中险恶,贾家实在不宜再卷入这等的政治漩涡之中。
然淑妃亲自开口,又岂能轻易回绝?
她沉思良久,终是提笔,写了一封家书,命心腹太监秘密送出宫去,直递荣国府贾政手中。信中,将淑妃之意,委婉道来,请父亲与母亲、老太太斟酌定夺。
荣国府内,贾政接到元春密信,阅罢,脸色变幻不定,立刻请来贾母、王夫人密议。
“这…淑妃娘娘竟有此意?”贾母闻讯,亦是惊讶,“环哥儿竟入了娘娘青眼?”
王夫人心中却是复杂。她既觉贾环若能得皇子青睐,于贾府或是好事,但卷入皇子之事,风险太大。
贾政忧心忡忡:“母亲,此事事关重大!如今朝局敏感,太子刚遭贬斥,二皇子势大,三皇子又突然开府…
此时若与三皇子过从甚密,岂非招惹二皇子忌恨?万一日后…唉!”他不敢深想那夺嫡之险。
贾母沉吟道:“政儿所虑极是。然淑妃娘娘亲自开口,透过元春递话,已是给足了我贾家颜面。若一口回绝,岂非得罪了娘娘与三殿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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