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话语开始带上了一丝引导和警告的意味。
侯亮平立刻反驳,声音提高了几分:“老师!我认为不能因为有这种可能性就畏首畏尾!如果因为怕被利用就不敢办案,那还要我们反贪局干什么?欧阳菁受贿,证据确凿!陈清泉身为法院副院长,知法犯法,生活腐化,同样证据扎实!这些难道也是被人利用吗?”
高育良的脸色沉了下来,语气也变得严肃:“亮平!我没有说欧阳菁和陈清泉没有问题!我的意思是,办案要有全局观!你不要什么事都动不动就扯到赵家,扯到赵瑞龙身上!汉东的情况复杂,盘根错节,你这样不分青红皂白地牵扯下去,会引发多大的震荡,你想过吗?”
他身体微微前倾,目光锐利地盯着侯亮平:“别忘了,你侯亮平是京官,是下来挂职锻炼的!你未来还是要回到帝都去的!在汉东这地方,把事情做得太绝,弄得太难看,很不体面!对你未来的发展,也没有好处!老师这是为你好!”
然而,侯亮平非但没有退缩,反而被激起了更强的逆反心理,他猛地站起身,激动地说道:“老师!我侯亮平办案,不是为了个人前途,更不是为了所谓的体面!我是为了维护法律的尊严,为了汉东的朗朗乾坤!如果因为怕影响前途,怕不体面,就对违法犯罪行为视而不见,那我侯亮平就不配穿这身检察服!不管他是姓赵,还是姓什么,只要触犯了法律,该查就得查!天王老子也不例外!”
他的声音在书房里回荡,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决绝。
高育良看着眼前这个慷慨激昂的学生,仿佛看到了年轻时的自己,那种初生牛犊不怕虎的锐气,此刻却让他感到无比的心寒和愤怒。他知道,言语的规劝和利益的诱惑,对这个固执的学生已经无效了。
一股邪火涌上心头,高育良也霍然站起,脸色铁青,指着侯亮平,声音因为激动而有些颤抖:“侯亮平!你……你太狂妄了!你以为就你一个人坚持原则?就你一个人懂得法律?我告诉你,政治不是儿戏!水至清则无鱼,人至察则无徒!你这么不分青红皂白地查下去,迟早要碰得头破血流!”
他深吸一口气,抛出了一个更尖锐的问题,目光死死地盯着侯亮平的眼睛,一字一顿地问道:“好!你说不管是谁都要查!那我问你,如果……如果你内心特别敬重的人,比如……比如像陈岩石陈老那样德高望重的老同志,如果他……他也牵扯到某些事情里,你查不查?你敢不敢查?!”
这个问题如同一个惊雷,在书房里炸响。高育良这是在用侯亮平对陈岩石的感情来拷问他的原则底线!
侯亮平斩钉截铁地回答道:“查!照样查!法律面前,没有例外!如果陈老真的涉及违法,我侯亮平……亲手将他抓捕归案!”
“你……你混蛋!”高育良气得浑身发抖,手指着侯亮平,半天说不出话来。他没想到侯亮平竟然决绝到如此地步!
“砰!”书房门被猛地推开,吴慧芬一脸焦急地冲了进来。她显然一直在外面听着里面的动静,眼见师徒二人争吵得如此激烈,再也忍不住了。
“哎呀!你们这是干什么呀!好好的吃顿饭,怎么吵成这样!”吴慧芬快步走到两人中间,先是拉住高育良的胳膊,“育良,你消消气,亮平他还是个孩子,你跟他较什么真!”
她又转向侯亮平,语气带着恳求:“亮平,你也少说两句!你老师他也是为你好,担心你!你说你,在汉东无亲无故的,做事这么较真,万一得罪了人,出了什么事,让你老师和我怎么放心?怎么跟你家里人交代?”
然而,侯亮平只是紧抿着嘴唇,眼神里的坚定没有丝毫动摇。他看着吴慧芬,语气缓和了一些,但依旧不容妥协:“师母,您对我的好,我一直记在心里。但是,原则就是原则,法律就是法律。这和私人感情是两码事。如果我因为私人感情就徇私枉法,那才是真正对不起老师的教诲,对不起师母您的关心!”
吴慧芬看着他油盐不进的样子,无奈地叹了口气,知道再说什么也是徒劳。
侯亮平转向脸色铁青的高育良,深深鞠了一躬,语气沉痛却决绝:“老师,对不起,惹您生气了。但是,在原则问题上,学生……恕难从命!告辞了!”
说完,他不再停留,转身大步离开了书房,离开了高育良的家。
听着楼下传来的关门声,高育良颓然坐倒在沙发上,仿佛瞬间苍老了好几岁。吴慧芬走过去,担忧地看着他。
书房内一片死寂。高育良知道,他与侯亮平之间,那最后一丝维系着的师生情分,就在今晚这场激烈的交锋中,彻底断裂了。
侯亮平这把刀,已经彻底失控,不仅不会为他所用,反而可能成为刺向他最锋利的一刃。而那笼罩在他周围的网,似乎因为侯亮平的决绝,收得更紧了。
侯亮平驾车行驶在返回反贪局的路上时,他的手机急促地响了起来,是陆亦可打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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