岩浆泡在地脉乱流里打了个转,千羽灵的后槽牙咬得发酸。她能感觉到气泡壁在震,像是有人拿锤子从外面一下下砸,每一下都砸在太阳穴上。龙枭的左手还抓着她手腕,指节发白,血顺着小臂往下淌,在气泡内壁划出几道歪斜的红线。
“别抓太紧,我还没说放手。”她把话含在嘴里,没真说出口。外头岩壁开始抖,火光映出层层叠叠的人影,有穿嫁衣的,有戴镣铐的,全都安静地站着,像一排排晒干的鱼。
龙枭忽然偏头,冰龙纹路从他右肩往下爬,碰到气泡壁时结出一层霜。他声音低得几乎被岩浆的咕嘟声盖住:“你前世被种咒那天,穿的是杏色襦裙。”
千羽灵指尖一颤。她没问你怎么知道,也没问这事儿跟现在有什么关系。她只是把金焰抽回来一截,凝成针尖大小,往太阳穴上扎了一下。疼,但比不上记忆里那根银针顺着脊椎往下钻的感觉。
气泡猛地一斜,赤焰山从地底拱出来,山尖戳进云层的瞬间,光链像雨一样往下落。有几根擦过气泡,发出刺啦一声,像是烧红的铁条浸进冷水。
“往那边。”龙枭抬下巴点了点山角。他左眼开始发黑,像是墨汁滴进清水里,慢慢晕开。他抬手抹了把脸,指尖带出血丝,“别看岩壁,那些不是影子,是残念。”
千羽灵没动。她盯着其中一道影子——十六岁的自己跪在石台上,头顶悬着一枚朱砂色的符印。穿鹤氅的男人站在三步外,手里捏着一缕金线,线头连在她眉心。
“此咒可保你轮回百世不灭。”那声音直接钻进她脑子里,熟得让她想吐。
龙枭突然闷哼一声,整个人往她这边倒。他腰间的剑匣震得厉害,像是里头关着什么活物要往外撞。他右手死死按住左眼,冰龙纹路开始反向游走,从皮肤底下往心口缩。
“剑尊剥离恶念的时候……”他喘了口气,“我在场。”
千羽灵转头看他。他右眼不知什么时候变成了纯金色,瞳孔细得像针尖。她没问细节,也没说你是不是又在发疯。她只是把金焰重新铺满气泡表面,搅出个旋涡,借着地脉乱流的劲儿,往赤焰山方向甩了过去。
山体在靠近时开始变形,火纹游动,像活蛇一样重新排列。千羽灵看见山腰裂开一道缝,里头透出暗红光,像是谁在里头点了一盏灯。
“幻阵。”龙枭撑着气泡壁站起来,冰龙纹路重新爬回右臂,“进去之前,别碰自己的影子。”
话音没落,气泡撞上山体。双色火焰炸开,岩浆四溅,两人滚进山腹时,地面已经变成一片火红回廊。石柱林立,每根柱子上都刻着相同的符咒,千羽灵扫了一眼就认出来——那是噬灵咒的变体,比她身上中过的更老,更狠。
她刚想动,脚边的影子突然抬了头。
不是错觉。她的影子跪了下来,动作和幻境里一模一样。头顶悬着朱砂符印,穿鹤氅的男人从暗处走出来,指尖金线轻轻一扯。
千羽灵抬手就是一针金焰,扎进太阳穴。疼得眼前发黑,但她清醒了。她回头,龙枭正用冰龙纹路去冻一根石柱,霜刚爬上半截,柱子突然裂开,里头钻出一团黑雾。
“心魔。”他咬牙,冰龙纹路猛地暴涨,把黑雾缠住,“别管我,找核心。”
千羽灵没再看他。她沿着回廊往里走,每一步都踩在自己的影子上。影子挣扎,扭曲,甚至想伸手抓她脚踝,全被她一针钉死。走到尽头时,她看见一面火镜,镜子里是十六岁的自己正在饮药,而穿鹤氅的男人背后,站着另一个身影——一身白衣,手里握着剑,剑尖滴血。
她抬手就要砸。
龙枭的声音从背后传来:“等等。”
她回头,他正从黑雾里挣出来,左眼已经全黑,右眼金光刺目。他抬手,冰龙纹路顺着地面爬向火镜,霜线一寸寸封住镜面,最后咔地一声,镜裂成两半。
碎片落地的瞬间,千羽灵锁骨下方突然发烫。她低头,一枚朱砂印记正从皮肉里浮出来,颜色和镜中符印一模一样。
“原来是你。”龙枭盯着那枚印记,声音变了调,“第一百三十六次轮回,你根本不是被杀的,是自愿被种咒。”
千羽灵没答。她感觉到四周的火纹在动,像是被什么牵引着。她抬头,看见云层裂开,一道白衣身影站在山巅,手里剑悬在半空,剑尖垂下血珠,凝成符咒。
“他认出你了。”龙枭一把抓住她手腕,“准备冲。”
白衣男子挥剑的刹那,千羽灵的鲛绡衣突然碎成灰。她没觉得冷,反而觉得浑身发烫,朱砂印记像是活了一样,开始吸收云层里的雷光。她抬手,金焰顺着指尖窜出去,不是攻击,而是往天上甩了一道弧。
雷电顺着那道弧劈下来,砸在剑阵中枢。
龙枭的冰龙纹路立刻缠上去,霜线绕着雷击点转了三圈,硬生生挤出三息空档。他拽着千羽灵往前冲,两人撞破最后一道光幕时,千羽灵听见白衣男子说了两个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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