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如墨,将山地的轮廓勾勒得愈发狰狞。
林锋和许三多像两块没有生命的岩石,紧紧贴在一处断崖的阴影里,连呼吸都与风的节奏融为一体。
远处,几道手电筒的光柱在林间胡乱晃动,伴随着压抑不住的争吵声,打破了夜的寂静。
『林锋……』许三多压低了声音,像只受惊的兔子,『那边……那边好像吵起来了,咱们是不是绕过去?』
他的声音里带着显而易见的紧张,在这片危机四伏的蓝军占领区,任何一点风吹草动都足以让他心惊肉跳。
林锋没有回头,只是轻轻摆了摆手,示意他安静。他的目光穿透稀疏的灌木,牢牢锁定在争吵的中心。
那是一个熟悉的身影,挺拔,孤傲,即便是在和人争执,也下意识地保持着一种军人的姿态。
是成才。
此刻,这位新兵连的“枪王”,钢七连曾经的尖子,正被三名戴着蓝色臂章的蓝军士兵围在中间。他的脸上没有了往日的意气风发,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混杂着愤怒、不甘和屈辱的神色。他头顶的演习头盔上,一缕代表“阵亡”的黄烟早已散尽,但那股子味道似乎还萦绕在他周围。
『我说最后一遍,我没死!』成才的声音拔高了八度,带着一丝尖锐的嘶吼,『是你们的狙击手违规了!他凭什么能埋伏在那个位置?那是个死角!演习导演部不可能批准那样的狙击点!』
一名蓝军老兵抱着胳膊,用手电筒照着成才的脸,语气里满是戏谑和不耐烦。
『我说小兄弟,你都阵亡快半个小时了,怎么还在这儿耍赖呢?导演部判你阵亡,你就是阵亡了。赶紧的,把你的枪交出来,去战俘集结点报到去。别在这儿耽误我们执行任务。』
另一名年轻的蓝军士兵也跟着帮腔:『就是啊,七连的兵就这素质?输不起啊?我们狙击手怎么就违规了?兵不厌诈懂不懂?你一头扎进我们的伏击圈,被干掉了,只能说明你学艺不精,怪谁?』
『放屁!』成才的脸涨得通红,脖子上的青筋都爆了起来,『我一个人就快摸到你们的观察哨了!要不是我那两个猪队友暴露了我的侧翼,你们那个狙击手连开枪的机会都没有!是他运气好!』
『运气也是实力的一部分嘛。』老兵懒洋洋地说道,『行了行了,别在这儿掰扯了。我们很忙,没工夫听你复盘。要么,你自己体面点,去报到。要么,我们哥几个“护送”你一程。你选一个?』
这番话语里的威胁意味,让成才的身体猛地一僵。他死死地攥着手里的81杠,指节因为用力而发白,眼神像一头被困住的孤狼,死死地盯着面前的三个人。
他不能接受。
从新兵连开始,他就是最优秀的那个。枪法第一,样样拔尖。到了钢七连,他也是高城最看好的兵。可现在,在这场决定钢七连命运的演习里,他居然成了第一批被淘汰的人!还是以这种他自认为无比窝囊的方式!
这比杀了他还难受!
他赖在这里不走,就是想找机会,哪怕是打一个黑枪,干掉那个狙ip手,证明自己不是技不如人!他要证明,他成才,依然是那个最强的枪王!
看着这一幕,许三多在旁边看得直咧嘴,他小声对林锋说:『成才……他怎么这样啊?输了就输了呗,咋还跟人吵起来了……这多丢人啊。』
在许三多朴素的观念里,纪律就是天。导演部判了阵亡,那就该老老实实地退出战场。
林锋的嘴角却勾起一抹不易察觉的弧度。
丢人?
不,这一点都不丢人。这才是成才。一个骄傲到骨子里,把荣誉看得比命还重,为了证明自己可以不顾一切的成才。
也正因为如此,他才有了可乘之机。
就在这时,林锋的耳朵微微一动。一阵细微而有规律的脚步声,正从他们侧后方的山脊上传来。不是三两个人,至少是一个班的规模,正呈战斗队形,迅速向这边包抄。
是蓝军的巡逻队!
显然,成才在这里的“无理取闹”,已经引起了蓝军指挥系统的注意,他们派人来“清场”了。
『林锋!有人来了!好多人!』许三多也察觉到了动静,他急得满头是汗,使劲拽着林锋的胳膊,『我们快走!再不走就来不及了!要被他们包饺子了!』
那几名蓝军士兵和盛怒中的成才,显然还没有察觉到危险的临近。他们的全部注意力,都集中在眼前的这场口舌之争上。
走?
林锋的目光在成才倔强的背影和巡逻队逼近的方向之间来回扫视。
脑海中,那张巨大的蓝军布防图再次浮现。他们的目标,是蓝军的集团军指挥部,是活捉中将王庆瑞。这是一个近乎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只靠他和许三多两个人,就像两根针,想要扎破一张厚厚的牛皮,太难了。他们需要帮手,一个强大的,能够撕开一道口子的帮手。
而眼前这个被淘汰的“枪王”,这个憋着一肚子火,急于证明自己的成才,不就是送上门的最佳人选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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