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略研究室内的空气,仿佛凝固成了实质。
那块巨大的沙盘上,代表着己方单位的蓝色光点,如同被施了定身法,纹丝不动。每一个光点背后,都是一个或数个鲜活的生命,是老A最精锐的战士。
而现在,他们成了棋盘上静止的棋子,等待着一个看不见的对手,一个自诩为“老师”的幽灵,降下裁决。
齐麟的拳头,在身侧攥得死紧,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他胸口剧烈地起伏着,几次想开口,却又硬生生把话咽了回去。
命令已经下达,作为军人,他必须服从。
可作为一名指挥官,一名将手下兄弟的性命看得比自己还重的指挥官,这种眼睁睁看着他们变成“活靶子”的命令,无异于一种酷刑。
『坐下,齐麟。』袁朗的声音打破了沉寂。他没有看齐麟,目光依然落在沙盘上,但语气里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平静。
『你的心乱了。』
齐麟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拉开椅子坐下,但身体依旧绷得像一张拉满的弓。
『队长,我……我只是不明白。我承认,林锋的判断很大胆,甚至……很天才。但是,把所有人的命都押在一个心理侧写上,这赌得太大了。』
『万一……万一那个“幽灵”不按常理出牌呢?万一他就是个纯粹的疯子,享受的就是屠杀的乐趣呢?那我们这些静止的单位,不就成了他最完美的猎物?』
袁朗端起那杯已经凉透的茶,却没有喝,只是用手指摩挲着杯壁。
『那你告诉我,在你之前的指挥下,结果如何?』
齐麟的脸色瞬间变得有些苍白,嘴唇动了动,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结果?结果就是他们被耍得团团转,被一步步引入陷阱,两个小时内,指挥系统被三次斩首,伤亡报告上的数字,冰冷得刺骨。
他们用尽了教科书里所有的战术,用尽了自己所有的经验和智慧,换来的,却是一场彻头彻尾的羞辱。
『我们输了。』齐麟的声音有些沙哑,『输得很惨。』
『不,你们不是输给了战术,是输给了傲慢。』
一直沉默的林锋,忽然开口了。
他的声音很轻,却像一把精准的手术刀,剖开了齐麟内心最不愿承认的地方。
『你们是老A,是兵王中的兵王。你们习惯了胜利,习惯了用你们的方式去解决问题。所以当一个对手用你们无法理解的方式出牌时,你们的第一反应不是跳出棋盘,而是怀疑自己是不是漏掉了哪条规则。』
林锋抬眼,直视着齐麟。
『你不是在担心士兵的安危,你是在恐惧。恐惧自己的无能为力,恐惧自己引以为傲的一切,在一个看不见的敌人面前,被证明一文不值。』
这番话,如同一记重锤,狠狠砸在齐麟的心上。
他猛地抬头,双目赤红地瞪着林锋,呼吸都变得粗重起来。
袁朗的手,轻轻按在了齐麟的肩膀上,阻止了他可能爆发的冲动。
『林锋说得对。』袁朗缓缓道,『我们都陷进去了。包括我。我们太想赢了,太想证明老A的强大,所以我们急了,乱了。』
他看向林锋,眼神里带着一丝自嘲。
『一个疯子,怎么给一个幽灵上课?』
『因为疯子,从来不遵守幽灵的游戏规则。』
就在这时,研究室的门被推开了。
一个身材魁梧,面容刚毅,浑身散发着生人勿近气息的男人走了进来。他身上的作训服还带着外面的风尘,眼神锐利如鹰。
正是老A的王牌,齐桓。
也是齐麟的亲哥哥。
齐桓的目光在室内扫了一圈,最后落在气氛紧张的几人身上,眉头一皱。
『怎么回事?一个个跟奔丧似的。』
他的声音,和他的人一样,又粗又硬。
『我刚从外面回来,听他们说,指挥部下了个原地待命的命令?谁下的?脑子被驴踢了?』
齐桓的目光,最后落在了自己的弟弟齐麟身上。
齐麟是军官,是高材生,是指挥官。而他齐桓,是个从大头兵一路干上来的士官长。两人在部队里,一个是脑,一个是拳头。
关系算不上多亲密,但那份血脉里的连接,却是做不了假的。
齐麟看到自己哥哥,紧绷的神经稍微松弛了一点,但脸色依旧难看。
『哥,这事……很复杂。』
『复杂个屁!』齐桓一巴掌拍在桌子上,震得茶杯都跳了一下。
『老子带的兵,现在就在外面趴着!当靶子!你跟我说复杂?齐麟,你这个指挥官是怎么当的?袁队,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袁朗抬了抬手,示意他稍安勿?。
『齐桓,冷静点。这是我的命令。』
齐桓愣住了,他看着袁朗,又看了看坐在主位上一脸平静的林锋,眼神里的怒火渐渐被困惑取代。
『袁队?你……』
『这位是林锋,这次推演的新任指挥官。』袁朗介绍道。
齐桓的目光,如同探照灯一样,上上下下地打量着林锋。这个看起来有些过分年轻,甚至带着点书生气的男人,就是那个下了“疯子命令”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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