符太后看向柴宗训:训儿,等你到16岁,我就禅位给你
韩通领命退下时,脚步轻快了许多,甲胄碰撞声远了,紫宸殿内反倒显得空旷起来。符太后拿起案上的官员名册,指尖在“李谷”“王溥”的名字上反复摩挲,方才被韩通点透的迷雾彻底散去,可心底又升起另一股沉甸甸的凉意。她转头看向软榻,柴宗训正攥着个玉制的小麒麟玩得入神,那是柴荣生前给儿子留的玩物,边角早已被磨得光滑。
“训儿。”符太后轻唤一声,走过去在他身边坐下。
柴宗训立刻放下玉麒麟,扑进她怀里,小脑袋在她衣襟上蹭了蹭:“母后,韩将军的办法能救赵将军吗?能保住我们的江山吗?”
符太后搂着儿子温软的身子,鼻尖微微发酸,指尖轻轻梳理着他额前的碎发:“能的,那些爷爷都是你父皇当年最信任的人,他们会帮我们的。”
柴宗训仰起小脸,一双眼睛亮得像星子:“就像父皇以前保护我们那样吗?”
“嗯,就像你父皇那样。”符太后笑着点头,可眼底的苦涩却藏不住。她望着儿子稚嫩的脸庞,心里翻涌着无人可说的酸楚——训儿今年才七岁,明明是该在院里追蝴蝶、读童谣的年纪,却要穿着不合身的龙袍,坐在朝堂上听那些晦涩的军策,被人尊称为“陛下”。可这声“陛下”背后,又藏着多少不怀好意的打量?在外人眼里,他不过是个傀儡皇帝,真正握着权柄的是她这个太后。
这个念头刚冒出来,符太后的心就像被针扎了一下。她猛地收紧手臂,将柴宗训搂得更紧,仿佛这样就能隔绝那些看不见的恶意。她想起半年前,有个刚入仕的小官在酒肆里喝醉了,口无遮拦地说“幼帝临朝,太后摄政,柴氏江山不过是个空架子”,这话隔天就传到了她耳朵里。那时她刚掌权不久,根基未稳,听到“傀儡”二字,只觉得浑身血液都冻住了。她当即下了懿旨,将那小官拖到闹市腰斩,还传话说“再有妄议帝后者,诛九族”。
那道懿旨确实镇住了所有人,从此朝堂内外、市井之间,再也没人敢提“傀儡”二字,连私下议论都带着十二分的小心。可堵住了嘴,堵不住人心。符太后清楚,那些大臣上朝时对着柴宗训跪拜,眼神里敬的是“柴氏”的名号,惧的是她手里的制衡之术,而非眼前这个七岁的孩子。有次她带着柴宗训去太庙祭拜,跪在柴荣的牌位前,她听见身后两个老臣低声嘀咕“幼主难立,太后怕是要撑到帝成年啊”,那语气里的担忧,藏着的何尝不是对“主少国疑”的焦虑。
“母后,你怎么了?”柴宗训察觉到她的僵硬,伸出小手摸了摸她的脸颊,“你的脸好凉。”
符太后回过神,连忙拭去眼角的湿意,勉强挤出笑容:“没事,许是殿里风大了些。”她拿起软榻上的玉麒麟,塞进儿子手里,“训儿,你要好好长大,等你到十六岁,长成顶天立地的男子汉,母后就把这江山交还给你,禅位给你做真正的皇帝。”
柴宗训眼睛瞪得更大了,握着玉麒麟的小手紧了紧:“真的吗?就像父皇以前那样,能亲自带兵打仗,能给百姓分粮食吗?”
“当然是真的。”符太后郑重点头,指尖轻轻点了点他的鼻尖,“到时候母后就陪着你,看你把后周治理得越来越好。”
看着儿子欢呼雀跃的模样,符太后的心却沉得更深。她多希望这承诺能兑现,可后周如今的局势,哪里容得下她慢慢等儿子长大?方才韩通说“兵马雄厚”,可这雄厚的兵马,真正握在柴氏亲信手里的有多少?赵匡胤麾下的禁军占了京畿兵力的大半,各州郡的团练使里,一半是他的旧部,另一半是见风使舵的墙头草。先前为了制衡赵匡胤,她才答应和辽、北汉演那场“逼宫戏”,想借外力挫他锐气,再趁机收回兵权。可现在想来,这简直是引狼入室——耶律璟和刘钧哪里是来“演戏”的,他们分明是想借着这场战乱,啃下后周的半壁江山。
她想起盟会上耶律璟的模样,那辽主斜倚在虎皮椅上,盯着舆图上的襄州冷笑:“只要能削弱赵匡胤,本汗不介意帮太后一把,只是事后,河间府的地盘可得归我大辽。”当时她只想着制衡赵匡胤,想都没想就答应了,如今才后知后觉地后怕。辽人对中原的土地觊觎了多少年,北汉更是一直以“复汉”为名蠢蠢欲动,他们哪里会甘心只做个“看戏人”?襄州的防线破了三道,耶律璟的兵马却半点没有收手的意思,恐怕就算赵匡胤真的交了兵权,他们也会找借口继续南下。
“母后,你又在想事情了?”柴宗训拉了拉她的衣袖,“是不是还有烦心事呀?”
符太后深吸一口气,压下心头的烦乱,将儿子抱到腿上:“没有烦心事,母后只是在想,等赵将军回来了,要让他给你讲战场上的故事。”她顿了顿,又道,“训儿,以后上朝的时候,你要多听韩将军和那些老臣的话,他们说的都是对江山好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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