济州城的晨光来得迟,天刚蒙蒙亮时,东边的天际才晕开一抹淡金,把城墙上未熄的火把衬得有些黯淡。符琳站在垛口前,指尖还残留着昨夜攥紧火折子的凉意,目光落在远处辽营的方向——那里隐约飘着几缕黑烟,是昨夜粮草营大火的余烬,偶尔传来的争吵声顺着风飘过来,像是困兽最后的嘶吼。
“太后,沈副将的伤口已经包扎好了,柳医官说只是皮外伤,没伤着骨头,就是失血有点多,得歇两天。”苏文清捧着刚誊好的城防清单走过来,身上还沾着灶房的热气,“伙夫把最后两袋糙米煮了粥,还给受伤的弟兄加了点野菜,赵队长那边说投石机修好了三台,剩下的得等木料运过来。”
符琳接过清单,指尖划过“箭矢剩三百支”“火油包五十个”的字样,眉头微蹙。她抬头看向城楼下的练兵场,许知远正带着二十几个学生摆弄木盾,每个人手里的长枪都磨得发亮,只是少年们脸上还带着未脱的稚气,握枪的手偶尔会微微发颤。“许助教,”她朝着楼下喊了一声,声音清亮,“让学生们分成两队,一队跟着赵队长守西城门,一队去粮库帮着清点余粮,别都扎堆在练兵场。”
许知远立刻应了声,转身调整队伍。苏文清在旁边看着,小声说:“太后,这些学生大多是城里的商户子弟,之前没碰过兵器,会不会太勉强了?”
“勉强也得练。”符琳的目光落在一个正笨拙调整木盾的少年身上,那孩子不过十五六岁,脸上还沾着灰,却把腰杆挺得笔直,“辽人要是真攻过来,城里没那么多兵力,多一个人守,就多一分胜算。你去趟医帐,跟柳医官说,把草药分三成给西城门的弟兄,那边离辽营最近,怕是最先遭殃。”
苏文清刚要走,就见林野骑着马从城外跑回来,马蹄上沾着泥,头盔上还插着根芦苇。他翻身下马,快步跑到城楼上,从怀里掏出一张皱巴巴的纸,上面画着辽营的布局:“太后,辽人昨晚乱到后半夜,现在营里分了两派,一个叫耶律烈的将军说要等援兵,另一个叫萧达的,说要今天晌午就攻城,抢城里的粮。我还看见他们把剩下的几车干粮搬到了东营,守在那边的辽兵比别处多了一倍。”
符琳接过图纸,指尖在“东营”的位置划了圈。东城门外是片开阔地,没有遮挡,辽人要是从那边攻,投石机刚好能派上用场,可城里的箭矢不够,要是耗起来,未必能撑到镇国将军的大军来。“林队长,你再带两个斥候去东门外的土坡上设个了望点,看见辽人动了就放信号箭。”她顿了顿,又补充道,“别靠太近,辽人的箭术准,小心吃亏。”
林野点头应着,刚要转身,就听见城楼下传来一阵喧哗。符琳往下看,只见几个穿着粗布衣裳的百姓扛着锄头往城门走,为首的是个五十多岁的老汉,手里还提着个布包。“这是怎么了?”她问身边的卫兵。
卫兵立刻跑下去询问,很快回来禀报:“太后,是城南的农户,说要帮着守城门,布包里装的是他们自己晒的干粮,想给弟兄们分点。”
符琳心里一暖,快步走下城楼。老汉见她过来,赶紧放下锄头,双手把布包递过去:“太后,俺们知道城里粮紧,这是俺家老婆子昨天连夜磨的玉米面,能顶饿。俺们虽然不会打仗,可扛锄头的力气还是有的,辽人要是来了,俺们就帮着搬石头、运草药,绝不给城里添乱。”
他身后的几个百姓也跟着附和,有人举着镰刀,有人抱着捆干草:“俺们也去守城门!”“俺家还有两个儿子,能帮着抬伤员!”
符琳接过布包,指尖触到粗糙的布料,眼眶有些发热。她把布包递给旁边的卫兵,对老汉说:“多谢乡亲们,不过守城有弟兄们在,你们先回家,要是真需要帮忙,我再让人去叫你们。你们的干粮,我让伙夫掺在粥里,给弟兄们分了,也算你们为守城出份力。”
老汉还想再说,却被身边的人拉了拉,只好点点头:“那太后要是需要,随时叫俺们!”说完,一群人扛着锄头,一步三回头地走了。
符琳看着他们的背影,转身对苏文清说:“把城里的商户都登记一下,要是辽人攻城,让他们帮忙送水送粮,别让百姓们直接上城楼,太危险。”
刚安排完,就见柳清和从医帐跑出来,手里拿着个药罐,脸上满是急色:“太后,沈副将醒了,可他非要下床,说要去西城门守着,拦都拦不住!”
符琳赶紧往医帐走,刚进门就看见沈砚正挣扎着要起身,肩膀上的绷带已经渗出血迹,脸色苍白得吓人。“你给我躺好!”她快步走过去,按住他的肩膀,语气带着几分严厉,“柳医官说你得歇两天,你现在去城门,是想让伤口裂开,再添个伤员吗?”
沈砚抬头看她,眼里还带着几分刚醒的迷茫,却固执地说:“太后,西城门兵力少,我要是不去,弟兄们心里没底。”
“有赵队长在,还有许助教的学生,够了。”符琳拿起旁边的药碗,舀了一勺药汁,递到他嘴边,“你现在的任务是把伤养好,等镇国将军的大军到了,有的是仗让你打。要是你现在倒下了,难道让我去替你冲锋陷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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