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德海躬身道:“回娘娘,陛下正在思政殿与柳丞相、蔺大人、周大人议事,遣奴才来寻五殿下……”
他顿了顿,“陛下似是想问问五殿下,那日……那墙面上的画,用的是何种金粉?说是……瞧着色泽甚好。”
“……”
皇后闻言愣了一下,看向阿瑞。询问金粉?这借口找得……着实有些突兀。
阿瑞信以为真,自豪地扬起小脑袋:“回父皇,就是内务府领的!亮亮的!儿臣那里还有!可以给父父送去!”
“哎呦,那敢情好,奴才这就跟殿下回去取?”
陛下哪里是问什么金粉,分明是前朝议事遇到了关隘,或是心情烦闷,想寻个由头见见阿瑞。
她心中了然,便笑着对阿瑞道:“既然你父皇问起,那你便随张公公去一趟吧。好好回话,不可顽皮。有劳张公公了。”
张德海连称不敢,领着高高兴兴、以为自己帮上了父皇大忙的阿瑞走了。
太子见状,也起身告退,自回东宫读书去了。亭中便只剩皇后与一众宫人。
皇后看着阿瑞远去的背影,轻轻摇了摇头。陛下对明曦宫那位颖妃的看重,还真是……越来越不掩饰了。连寻个由头,都寻得这般别致。
她端起茶盏,抿了一口。前朝那场风波,看来远未到平息之时。只是不知,这次又会牵扯出多少人和事。
而此刻的思政殿内。
御案上,摊着数份笔迹鉴定文书、口供以及那几份从黑市搜出的“考前佳作”。
“陛下,查,这几份佳作笔迹虽经刻意模仿遮掩。但起笔落款习惯,与参劾名单上三位勋贵子弟门下清客的惯用笔法,吻合度极高。且内容确实与此次秋闱策论题目关联密切,虽非原题,但核心立意、答题框架高度相似,绝非巧合。”
周正阳补充道:
“臣等也已提审了那几名清客,初时抵赖。但出示笔迹比对及部分旁证后,有人已开始松动。只是……尚未咬出幕后主使之人。至于贡院纵火案那个‘三爷’……线索追查到一名与安远伯府颇有往来的黑市掮客便断了,那人前日……已暴毙家中。”
安远伯府,正是被弹劾的勋贵之一,也是其子嗣与李修文过往甚密的一家。
蔺景辞接着道:“李修文处,臣等亦多次询问。他坚称对此毫不知情,只知闭门苦读。但其考前焦虑异常,长乐长公主曾多次派人往返公主府与安远伯府之间,行为确有可疑。目前,尚无直接证据指向驸马参与舞弊或指使纵火。”
“暴毙?”郗砚凛冷笑一声。
“倒是死得及时。周正阳,京兆尹是做什么吃的?一个重要的线索人物,竟能在你们眼皮子底下暴毙?”
周正阳连忙起身跪倒:“臣失职!臣已责令京兆尹尹衡严查此事!”
就在这时,殿外传来张德海小心翼翼的通传声:“陛下,五殿下到了,说给您送金粉来了。”
郗砚凛脸上的冷厉神色缓和了些许,他揉了揉眉心,沉声道:“让他进来。”
阿瑞小心翼翼地捧着一个精致的小锦盒,迈着小短腿走进这压抑的思政殿。
他有些好奇地看了看殿内几位面色严肃的大臣,认出自己的小舅舅时还眨了眨眼。
他走到御阶下,举起盒子,奶声奶气道:“父父,您要的金粉!儿臣给您送来啦!母妃说,用的时候要小心,别吹散了。”
郗砚凛看着他,目光不自觉变得柔和。他示意张德海将盒子接过,然后对阿瑞招招手。阿瑞蹬蹬蹬跑上去,被父皇一把抱起到膝上。
郗砚凛:“画都用完了?”
“没有!还有好多呢!”阿瑞比划着,“父父还要画吗?儿臣可以帮父父画!”
“嗯。”郗砚凛应了一声,摸了摸他的头。
郗砚凛沉吟片刻,沉稳道:
“证据虽未尽善,但线索已明。安远伯教子无方,纵容门客,勾结舞弊。即日起夺爵下狱,严审其与纵火案关联。
其余两家,查实有据者,同等论处。那几名清客,既已开口,便给朕撬开他们的嘴,朕要听到实话。”
“至于李修文……”
他顿了顿,目光微冷。
“虽无实证直接参与,然其妻长乐公主行为失当,干预科场,嫌疑难消。革去其此次应试资格,试卷作废,永不录用。长乐公主……禁足公主府,非诏不得出。”
柳弈辰三人心中凛然,皆知陛下这是动了真怒,决心已下,不再顾虑那些盘根错节的勋贵关系网,甚至不惜重重敲打长乐公主。
“臣等遵旨!”三人齐声领命。
阿瑞乖乖坐在父皇怀里,虽然听不懂大人们在说什么,却能感觉到气氛严肃,一动也不敢动,只眨巴着大眼睛看着。
郗砚凛吩咐完,低头看了看怀里的儿子,语气又缓和下来:“害怕了?”
阿瑞摇摇头:“父父在,不怕。”
郗砚凛唇角微不可查地扬了一下,对张德海道:“送五殿下回明曦宫。告诉颖妃,朕晚些过去。”
“是。”张德海躬身应下,从皇帝怀中接过阿瑞。
阿瑞被抱走时,还不忘回头冲蔺景辞挥了挥小手:“阿瑞要回家吃饭了,阿辞舅舅再见~”
蔺景辞忙躬身示意,心中却是五味杂陈。姐姐在宫中……这究竟是福是祸?
阿瑞走后,殿内重回肃穆。但经此一打岔,那种令人窒息的紧绷感似乎消散了些许。
郗砚凛起身,走到窗边,望着窗外恢弘的宫殿群,良久,淡淡道。
“国之抡才大典,绝非儿戏。蛀虫不除,国本难安。朕……要的是一个清清白白的朝廷。”
柳弈辰三人肃容垂首:“陛下圣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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