郗砚凛捏捏她的手:“明日朕有事,自个儿玩去吧。”
蔺景然瞪他一眼,也不在意。挽风打听到西苑有处几乎被人遗忘的角落,藏着一座小巧的乐器阁。
据说是某位喜好音律的太妃生前所建,里头收着些不甚名贵却颇有特色的民间乐器。
次日,蔺景然到此处,里头没有宫人伺候,只有个年迈的内侍在门外打盹。
她轻手轻脚走进去,阁内陈设简单,墙上挂着月琴、阮咸,架上摆着埙、箫,还有些蔺景然叫不出名字的稀奇玩意儿。
她正拿起一个巴掌大小、形状像个小南瓜的陶埙琢磨,身后便传来熟悉的脚步声。
“陛下莫非在臣妾身上装了铃铛?”她头也没回,手指摩挲着陶埙表面的气孔,“怎么臣妾到哪儿,陛下都能寻着?”
郗砚凛挑眉:“朕是循着好奇找来的。怎么,贵妃娘娘今日雅兴,要改行做乐师?”
“技多不压身嘛。”
她说完这话,又被旁边一架样式奇特的乐器吸引。
“这是……”她伸手轻轻拨动其中一弦,一声清越悠长的颤音在寂静的阁内荡开。
郗砚凛道:“筑,击弦而歌,其声悲亢,如今少有人用了。”
“悲亢?”她想了想,用指节在琴弦上轻轻敲击了几下,发出不同于拨弦的、更显铿锵的节奏。“这样呢?”
那老内侍不知何时醒了,在门外探头瞧了一眼,见是皇帝和贵妃娘娘,又缩了回去。
郗砚凛摇摇头:“你这是要在西苑开战鼓阵?”
“臣妾这是替这‘筑’寻个新出路,”
她手下不停,敲出一串毫无章法却轻快的节奏,口中还即兴哼着不成调的小曲。
“您听,这不就不悲了么?”
郗砚凛轻笑:“再敲下去,这筑怕是要羞愤自尽了。”
蔺景然挑眉:“它若有灵,该谢臣妾才是。沉寂这么多年,总算又响了响,管它是什么声儿呢。”
“歪理。”
蔺景然挑衅道:“陛下既然精通此道,何不露一手,让臣妾见识见识什么叫‘正理’?”
郗砚凛瞥她一眼:“激将法?”
蔺景然无辜道:“是请教。”
郗砚凛果真给她弹了一段曲子。
“爱妃觉得如何?”
蔺景然撇撇嘴:“还行吧,比臣妾的‘战鼓’是差了点气势。”
郗砚凛也不与她争辩,起身道:“看来你是真没什么音律天赋。中午皇后在临水阁设小宴,你可备了什么?”
蔺景然悠悠道:“臣妾能吃能喝,还需要备什么?总不能也上去敲一会儿铃铛给各位助兴吧?”
蔺景然拿着那铃铛晃了晃,那叮叮当当的声响实在算不得悦耳,郗砚凛也没制止,只道:“郑婕妤苦练了一曲《春江吟》。”
“哦。”蔺景然放下铃铛,拍了拍手,“那臣妾届时定好好欣赏。”
“聂美人绣了一幅极大的荷花屏风。”
“挺好,省了布置的工夫。”
“申才人据说‘病中’抄了百遍祈福经文,要为朕和皇后祈福。”
“心诚则灵。”蔺景然走到窗边,推开支摘窗,看着外面郁郁葱葱的树木,“大家真是……各显神通。”
她回头,冲他一笑,“陛下是担心臣妾被比下去,丢了面子?”
“朕是怕你太清闲,忘了身处何地。”
“忘不了。”蔺景然走回他身边,随手拿起那个陶埙在手里抛了抛,“这高墙深院的,想忘也难。”
她将陶埙递到他面前,“陛下,要不您试试这个?说不定您有天赋,能吹出个曲儿来。”
郗砚凛叹气:“朕看你今日是铁了心要搅和这乐器阁的清净。”
“物尽其用嘛。”她收回手,自己又对着吹孔努力吹了几下,依旧是噗噗的漏气声。
她自己也忍不住笑了,“看来臣妾与丝竹之缘,仅止于听了。”
这时,张德海的声音在门外传来,说是前头有大臣求见。郗砚凛敛了神色,对蔺景然道:“朕走了,那筑……若喜欢,让人抬去你那儿。”
蔺景然好笑道:“谢陛下。不过臣妾这手艺,怕是会辱没了它。还是让它在这儿等着真正懂它的人吧。”
郗砚凛亲亲她的小脸,转身离开。
蔺景然又玩了一会儿,才往临水阁走去。
临水阁畔。
郑婕妤朝皇后盈盈一拜:“皇后娘娘,臣妾近日习得一曲《春江吟》,愿为娘娘与各位姐妹助兴。”
琴声淙淙而起,郑婕妤指尖翻飞,技艺确实娴熟。一曲毕,众人自然捧场地称赞了几句。
郗砚凛端起茶盏抿了一口,懒得看郑婕妤。
聂美人适时让人抬上了那幅巨大的荷花屏风,笑道:“皇后娘娘 ,臣妾聊表心意,愿娘娘如荷清雅,福泽绵长。”
皇后含笑点头:“聂美人有心了。”
申才人则弱柳扶风般起身,声音细软:“臣妾前些时日身子不适,在病中抄录了百遍祈福经文,惟愿陛下圣体安康,娘娘凤体康泰,我朝国运昌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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