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最终停在一座破庙前,漫天飞雪让众人不得不在此暂避。
为首的江湖大哥向两位姑娘保证。
“今夜我们会保护你们安全,待天亮后便各奔前程。”
雪玹早已在路上得知她们欺骗太守的始末。
他对穆琯玉满怀感激,却不知该如何表达这份心意。
明日分别后,他一时竟不知该何去何从。
他静坐在篝火旁的石块上,跳动的火光映照着他苍白的面容,更添几分病容。
穆琯玉径直上前,不由分说拉过他的手腕诊脉。
比她想象的还要糟糕……
她眉头紧蹙,突然扯开他的衣襟,胸口那片青紫的淤痕令人心惊。
“姑娘!”
雪玹惊呼。
穆琯玉置若罔闻,俯身贴耳倾听他的心跳,紊乱的杂音让她神色愈发凝重。
“你没吃治疗的药吗?”
“谁会为一个艺伎寻医问药。”
雪玹苦笑。
穆琯玉紧咬下唇。
初遇时他身上是带有药味的,或许是自己寻来的药方,却无济于事。
他的病情已经恶化至后期了……
她突然想到苏清荷,但随即摇头否定。
即便神医在世,面对这衰竭的肾脏、即将病变的心脏和随时可能失明的双眼,恐怕也回天乏术。
这个认知让她全身冰冷。
她深吸一口气,为他整理好衣襟。
“……我会尽力医治你,但恐怕只能延缓病情恶化。”
雪玹不明白这位素不相识的姑娘为何如此热心相助。
他并非怀疑她的用心,只是困惑于这份突如其来的善意。
“我……付不起诊金。”
雪玹低声说道,声音里带着几分窘迫。
“教我弹琵琶可好?我正想学件乐器。”
穆琯玉话音未落,姚浅凝便抱着紫檀琵琶闯了进来。
“琯琯你看!我在马车上发现了雪玹的琵琶。”
“不许他再演奏,难道连琵琶也要没收吗?”
“那禽兽不如的老东西!”
穆琯玉接过琵琶时在姚浅凝耳边轻道。
“来得正好。”
温热的气息惹得姚浅凝耳尖发烫,满脸困惑。
将琵琶横置于雪玹膝上,穆琯玉目光灼灼。
“就教今日那曲《幽冥引》吧,那技法除你之外无人能教。”
雪玹指尖抚过琴弦,这琵琶跟了他十多年了,他也在那困了十多年,如今,这不就是新生吗?
他忽然展颜一笑。
“姑娘家还是弹《春江花月夜》更相宜。”
话落,立即调弦试音,“铮”的一声泛音如古刹晨钟荡开夜色。
他左手按弦时骨节分明,右手悬腕沉肘,轮指如珠玑落盘,每个音符都裹着月华般的清冷余韵。
曲至高潮处,他偏头任夜风拂开额前碎发,轮指化作细密弹挑,指尖与蚕丝弦摩挲出粼粼波光般的沙响。
待到“欸乃归舟”段落,右臂猛然发力,四弦齐扫似惊涛裂岸。
尾声却极尽简约,仅以食指反复轻勾子弦。
曲终许久,他仍保持着按弦的姿势。
周围六人皆屏息凝神,仿佛仍置身于那江天一色的幻境。
“师傅,请多指教。”
穆琯玉率先打破沉默。
雪玹轻放琵琶。
“姑娘如何称呼?”
“穆琯玉。”
“琯玉,若你们不嫌累赘,往后我便随行。”
“能奏此天籁者,怎会是累赘?”
姚浅凝适时插话。
“那接下来我们去哪呢?”
“庭关盗匪横行,我们绕道去露台。”
穆琯玉望着跳动的篝火。
“先为师傅调养身体,等开春了我们就下江南。”
清晨。
与四位江湖侠客道别后,穆琯玉用豪华马车在村中换了一辆普通的。
毕竟她们还在逃亡,不能太惹眼。
店家喜出望外,有这等好事?
购置了些必需品和药材,制作好药丸后,三人便调转方向朝露台赶去。
或许是出身平民又早当家的原因,姚浅凝竟意外地会驾驶马车。
只是那缰绳勒的手掌实在是不舒服。
车厢内,穆琯玉取出一个精致的锦盒递给雪玹。
“师傅,这是能缓解您病痛的药,每日服用三粒。”
雪玹接过锦盒,指尖在盒面上轻轻摩挲。
“琯玉,你为何待我这般好?是怜悯我吗?”
“不是……”
穆琯玉别过脸望向窗外银装素裹的树林,声音轻得几乎要被车轮碾过雪地的声响淹没。
“只是为我自己,仅此而已。”
雪玹闻言微微一怔,随即展开锦盒。
他凝视着盒中乌黑的药丸,眸中泛起复杂的光彩。
他合上锦盒,轻叹一声后将这个令人心疼的姑娘拥入怀中。
“无论缘由如何,往后我便是你的人了。”
这本是无心之言,却让穆琯玉耳尖泛红。
“师傅说笑了,您……自然是自由的。”
雪玹松开她,莫非玩笑开过了头?
“师傅,您今年多大?十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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