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霄的掌心贴着她的腰线,能清晰地感受到她细微的颤抖。
她在发抖。
她的指尖攥紧他的衣襟,反吻过来的力道近乎凶狠,像是要掩饰什么。
可她的唇却在发颤,连呼吸都乱了节奏。
她在害怕。
这个认知让玄霄的心脏猛地一缩。
她的睫毛湿漉漉的,眼尾泛红,像是被逼到绝境的小兽,明明紧张得指尖发凉,却还要强撑着拽住他,像是怕他离开,又像是怕自己退缩。
……她是第一次。
虽然他也是。
但不一样。
她应该被更好的呵护,应该被珍而重之地对待,应该在一个最完美的时刻,拥有最温柔的回忆。
而不是像现在这样,被他按在床榻间,仓促又狼狈地交付所有。
她值得名分,值得承诺,值得他倾尽所有换来的光明正大。
而现在,她仅仅是有这个心意,就已经足够了。
他的喉结滚动,忽然抬手,掌心轻轻覆上她的眼睛。
“琯琯。”
他的嗓音低哑,带着几分隐忍的温柔。
“……等我娶你那天,再给我,好不好?”
她的呼吸骤然一滞。
眼前一片黑暗,只有他的体温透过掌心传来,烫得她眼眶发热。
她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可喉咙却像是被什么堵住,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玄霄的指腹轻轻擦过她的眼尾,拭去一抹并不存在的水光。
“别怕。”
他低声哄她。
“我会等到你愿意的那天。”
等到三书六礼,明媒正娶的那天。
等到她能堂堂正正,成为他妻子的那天。
他的吻落在她的眉心,轻得像一片雪。
“睡吧。”
黑暗笼罩视野的瞬间,她的呼吸凝滞了。
他在说什么?
娶她?
名分?
承诺?
这些词太过陌生,陌生到让她一时恍惚。
她习惯了算计与掠夺,习惯了在刀尖上舔血,习惯了用一身尖刺把所有人推远……
可这个人……
他的掌心覆在她眼前,温柔又坚决地替她隔开所有狼狈。
指腹擦过眼尾的触感太轻,轻得让她心尖发颤。
……傻子。
她忽然想起多年前,姚浅凝也是这样,说。
“琯琯,你值得最好的。”
当时她只觉得可笑。
可现在……
玄霄的呼吸拂过她发顶,带着小心翼翼的克制。
他明明可以继续,明明知道她不会拒绝……却选择了停下。
原来被珍视是这样的感觉。
像冬夜里的炉火,不烫,却暖得让人眼眶发热。
她没有再说话,只是伸出手,环住了他的腰,将脸埋进他的胸膛。
就今晚。
让她休息一会儿,让她也尝一尝被人捧着、呵护着的感觉。
除了浅浅以外,他是第一个让她如此安心的人。
玄霄……
心里念着这个名字,胸口泛起一阵陌生的酸胀。
原来这种心里闷闷的、心跳加速的感觉,想要把一切都给他的冲动。
就是喜欢。
原来她喜欢他。
晨光透过窗纱,在床榻上洒下细碎的金斑。
穆琯玉睁开眼时,身侧早已空了。
被褥间还残留着玄霄的气息,松木混着淡淡的檀香,冷冽又温柔。
她下意识伸手抚过那片微凉的凹陷,却在枕边触到一串冰凉的物件。
是一串小巧的血珀佛珠。
十八颗殷红的珠子,用银丝细细串起,在晨光下泛着暗红的光泽,像凝固的血,又像未熄的炭火。
她怔了怔,指尖挑起佛珠。
触感温润,每一颗都被人摩挲得发亮,显然是他常年贴身佩戴的旧物。
他给了她。
穆琯玉突然想起昨夜他覆在她眼前的手,想起他说“等我娶你”时沙哑的嗓音,想起他最后那个落在眉心的吻。
轻得像雪,烫得像火。
她无意识摩挲着佛珠,忽然发现其中一颗上刻着极小的字。
“渡你”。
笔锋凌厉,是玄霄的字迹。
她突然笑了。
不是平日那种带着算计的冷笑,也不是挑衅时的讥笑,而是一个纯粹的、柔软的笑。
这算什么?
杀生为护生的佛修,把自己的佛珠给了她,还刻上“渡你”?
真是……
她将佛珠套上手腕,殷红的珠子衬着雪白的肌肤,像雪地里淌出的血痕。
……傻透了。
————
西北军营。
萧景瑄勒住缰绳,马蹄在黄土上扬起一阵轻尘。
十六岁的少年将军身姿挺拔,银甲在阳光下泛着冷冽的光,衬得他肩宽腰窄,如一把出鞘的利剑。
他摘下头盔,露出一张凌厉中带着几分稚气的脸,褐色的眸子如琥珀般透亮,眼尾微微下垂,不笑时显得冷峻,偏生唇红齿白,又透出一股少年特有的奶气。
几缕汗湿的黑发贴在额前,更添几分不羁。
副将迎上来,恭敬道。
“王爷,李老在帐篷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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