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春的日光暖融融地洒在阳江城的集市上,空气中浮动着食物、香料与人群交织的暖烘烘的气息。
卡里姆刚从城西那处隐蔽的院落出来,心头仍被一种激昂的情绪鼓荡着,蜜糖色的卷发在阳光下仿佛镀了一层金辉,赤足踏在微温的青石板上,脚步轻快得几乎要跳跃起来。
他见到了。
那个穆琯玉口中“天生反骨,向往极致光明与自由”的人。
不过半日交谈,那人言语间的锋芒、对世间规则毫不掩饰的蔑视、以及那份仿佛与生俱来的、挣脱一切枷锁的决绝姿态,几乎完美契合了他内心深处那个躁动不安的理想投影。
那不仅仅是他欣赏的同类,更像一面镜子,照见了他渴望成为、却尚未完全成为的模样。
一种近乎沸腾的崇拜感在他血管里奔流,让他觉得浑身都充满了力量。
他咧着嘴,虎牙无意识地抵着下唇,回味着方才那些惊世骇俗的言论,琥珀色的眼瞳里闪烁着兴奋的光。
直到喧嚣的市井声将他从亢奋的思绪中稍稍拉回,他才发现自己不知不觉又走到了这处熟悉的集市。
目光随意流转间,忽然定在了不远处那座小石桥下。
又是她。
姚浅凝。
今日她换了一身月白色的衣裙,料子柔软,勾勒出纤细的身形,静静地立在斑驳的桥墩旁,宛如一株偶然生在闹市的空谷幽兰。
阳光透过桥栏的缝隙,在她身上投下细碎的光斑,眼角那颗泪痣在明暗交错间,显得格外清晰。
还是在等那个灰蓝色眼睛的家伙?
卡里姆脚步一顿,几乎是下意识地左右扫视了一圈。
人流如织,叫卖声此起彼伏,并没有那个冷峻如冰刃的身影。
他心头一动。
穆琯玉离开阳江已有几十日,音讯寥寥,他正愁无处打听她的近况。
眼前这位,不正是最好的询问对象?
她们关系那般亲密,定然知晓。
念头一定,那股因见到“理想化身”而愈发高涨的勇气便涌了上来。
他调整了一下脸上过于外露的兴奋,努力让表情显得自然些,随即迈开步子,赤足无声而迅速地穿过人群,朝着桥下那抹月白身影走去。
“浅凝姐姐!”
他扬起惯有的、带着几分少年气的明朗笑容,声音刻意放得轻快。
“真巧,又遇到你了。”
他停在姚浅凝面前几步远的地方,琥珀色的瞳孔亮晶晶地望着她,像是偶然发现新奇事物的大型猫科动物。
“这次……总不会又打扰你等人吧?”
他眨了眨眼,语气带着恰到好处的试探,随即不等她回答,便迫不及待地切入了正题,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急切。
“那个……我好久没见到穆姐姐了,心里有点记挂。”
“姐姐你知道她什么时候回来吗?她……一切可还顺利?”
姚浅凝听到声音,缓缓转过头,目光落在卡里姆那张写满未尽兴奋与刻意压制的急切脸庞上。
她唇角微扬,勾勒出一个清浅而模糊的笑意,如同桥下水面泛起的涟漪,让人捉摸不透。
“原来是卡里姆王子,打扰谈不上。”
她既未承认在等人,也未否认,将他的试探轻巧地化解于无形。
“琯琯啊……”
“她去了该去的地方,处理一些……不得不处理的事。”
这个回答避开了具体的时间、地点和状况,只给出了一个模糊的方向和缘由。
“至于是否顺利……她那个人,你应当也知晓几分。但凡她想做的事,纵有千难万险,也总会找到路走下去的。”
卡里姆听着姚浅凝那番滴水不漏的回答,心头那点被刻意压下的急切又悄悄冒了头。
他琥珀色的眼瞳微微转动,虎牙无意识地刮过下唇,像是在琢磨她话里藏着的机锋。
“姐姐说的是,穆姐姐的本事,我自然是知道的。”
“就是因为她太有本事,我才更担心嘛。万一……她是嫌阳江无趣,找到了更有意思的地方,乐不思蜀了呢?”
他半开玩笑地说着,目光却紧紧锁住姚浅凝,不放过她脸上任何一丝细微的变化。
他向前凑近半步,压低了些声音,带着点少年人特有的、故作神秘的亲昵。
“浅凝姐姐,你就稍微透露一点点?我保证,绝不外传!”
他举起三根手指,做发誓状,眼神恳切,却又藏着不肯罢休的执拗。
“或者……她有没有什么话,让你转交给我的?”
他心底还萦绕着方才与那“理想化身”交谈后的激荡,那份对“自由”与“反抗”的共鸣让他此刻格外躁动,也格外渴望得到穆琯玉的消息,仿佛她的认可,才能为这份新生的狂热加上一道确定的烙印。
不远处,萧景珂捧着精心取回的衣物,步履无声地穿过人流,目光在触及桥墩旁那抹月白身影的瞬间,便已精准锁定了她身旁那不协调的“异物”。
蜜糖色的卷发,典型的罗萨国装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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