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声尖啸并非在耳边响起,而是直接在灵魂深处炸开。
无尽的悲伤化作了实质的灰色海啸,从四面八方奔涌而来,要将这天地间唯一的“活物”彻底淹没,同化。
“嗷呜……”
大白连一声完整的咆哮都未能发出,庞大的虎躯便如遭雷击,轰然瘫倒在地。
它那金色的瞳孔瞬间涣散,被无边的绝望所填满。
一幕幕不属于它的悲惨记忆,如同最恶毒的诅咒,在它脑海中疯狂上演。
被抛弃的幼崽、被虐杀的同伴、在饥寒中死去的亲族……
整个世界都变成了灰色,只剩下永无止境的痛苦。
巨虎的身躯剧烈抽搐,口中发出可怜的呜咽,四只爪子无意识地刨着地面。
仿佛要将自己埋起来,逃离这精神炼狱。
溪的身形也微微一晃。
这股力量,远比之前那些零散的哭泣之灵强大万倍。
它不再是单纯的噪音,而是一种沉重的、冰冷的、能够改写灵魂底色的规则。
她的剑意如磐石,将第一波冲击稳稳挡住。
但那悲伤的洪流却无穷无尽,带着一位君王陨落时所有的不甘、怨恨与绝望,一遍遍冲刷着她的心神。
刹那间,她的眼前也闪过无数破碎的画面。
顶天立地的巨人被斩断脊梁,辉煌的国度在血与火中崩塌,亿万生灵的哀嚎汇聚成一片无声的海洋。
这是那位陨落君王最后的执念。
它要将所有进入这片领域的生灵,都变成它悲伤的一部分,陪它一同在这永恒的哭泣中沉沦。
“嗡——!”
山谷中央,那根千丈石柱剧烈震颤。
其上无数张痛苦的人脸,眼角竟流下了灰色的、粘稠的泪水。
这些泪水滴落在地,化作一个个更加凝实、更加狂暴的哭泣之灵,尖叫着扑来。
石柱本身,就是这片领域的心脏,是那位陨落君王破碎意志的聚合体——哀嚎之心。
溪的双眸闭上了刹那,又猛然睁开。
眸中没有被悲伤感染的痕迹,反而清亮得可怕,宛如两柄勘破虚妄的绝世神锋。
她明白了。
对付这种浸入灵魂的规则污染,单纯的格挡与斩断,已无意义。
就像人无法斩断河流,只能在河上架桥,或在水中开路。
她缓缓抬起右手,并指如剑。
指尖之上,没有吞吐的剑芒,没有骇人的灵力。
只有一抹极淡的、仿佛不存在的苍白。
那是她从神秘兽骨中领悟的“锋锐”之道,内敛到了极致,返璞归真。
她没有对着那扑面而来的悲伤狂潮挥砍,而是对着自己与大白所在的这片空间,轻轻一点。
一个音节,从她唇边吐出。
“寂。”
刹那间,以她为中心,半径三丈的范围内,一切都静止了。
不是时间静止,不是空间凝固。
而是“声音”与“情感”的绝对寂灭。
那能让金丹圣兽精神崩溃的魔音,那能污染灵魂的悲伤狂潮,在冲入这个三丈圆环的瞬间。
便如烈日下的冰雪,被无声地消融、蒸发,归于虚无。
圆环之外,是世界末日般的鬼哭神嚎。
圆环之内,是针落可闻的绝对宁静。
“呜?”
瘫在地上抽搐的大白,动作猛地一停。
它茫然地抬起巨大的虎头,甩了甩耳朵,发现那烦人的哭声突然消失了。
它眨了眨金色的眼睛,看了看外面群魔乱舞的恐怖景象,又看了看背上神色平静得仿佛在郊游的主人。
巨大的虎脸上,写满了无法理解的困惑。
它试探性地,发出了一声猫叫般的轻哼。
“喵呜?”
声音清脆,回荡在这片绝对寂静的领域中,显得格外突兀。
溪没有理会这头蠢虎的卖萌。
从虎背上飘然落下,向着那根巨大的石柱,一步步走去。
她走得很慢,但每一步都无比坚定。
那片三丈大小的寂灭领域,也随着她的脚步,一同向前平移。
哀嚎之心被彻底激怒了。
无数张人脸从石柱表面凸起,化作一条条灰色的手臂,铺天盖地地向着溪抓来。
然而,这些由纯粹怨念构成的可怖手臂,在接触到寂灭领域边界的刹那,便如同从未存在过一般,无声无息地湮灭了。
溪就这么顶着一片绝对的宁静,在万千鬼臂的攒动中,闲庭信步般走到了石柱之下。
她抬起头,目光落在石柱顶端那颗晶莹剔透的幽魂之泪上。
随即,她一步踏出。
脚下,无形的剑意凝聚成阶,托着她的身体,一步步向上攀登。
她就这么沿着一道看不见的阶梯,在无数鬼脸的注视下,走向那悲伤的源头。
当她抵达石柱顶端,与那颗幽魂之泪仅有一臂之隔时。
整根石柱,连同这片天地间所有的悲伤意念,都汇聚成最后,也是最恐怖的一击。
一道无形的,纯粹由灵魂力量构成的冲击波,以幽魂之泪为中心,轰然炸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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