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五点的巷口还浸在墨色里,只有中医馆门口的路灯亮着,昏黄的光把顾晏辰的影子拉得老长。他靠在租来的二手电动车上,指尖捏着个凉透的馒头——是昨天便利店打烊前买的特价品,硬得能硌出牙印,就着半瓶冰矿泉水咽下去,胃里一阵发紧。手机屏幕亮着网约车软件,“今日接单0,在线时长1小时23分”的字样刺眼,他揉了揉熬出红血丝的眼睛,把副驾上的小盒子又裹了裹软布——里面是给苏砚买的0.25mm细针灸针,她之前总说这种针进针时患儿疼感轻,昨天花光了他最后一笔“私房钱”,连押金都是跟网约车平台分期付的。
“师傅,去清溪村卫生院!孩子烧到39度,求您开快点!”早上七点,顾晏辰终于接到第一单。乘客是个穿碎花裙的女人,怀里的小男孩脸蛋通红,呼吸都带着热气,小手紧紧攥着妈妈的衣角。顾晏辰没多问,猛拧车把往清溪村冲,路过早餐摊时突然停住——他摸出兜里仅有的五块钱,买了杯热牛奶塞给女人:“给孩子垫垫,别渴着。”女人要多给钱,他却摆手:“按平台价算就行,您赶紧带孩子看病。”看着母子俩冲进卫生院的背影,他想起上次义诊时乐乐扶着墙站的模样,心里软得发疼,却忘了自己连口热粥都没来得及喝。
上午的单子大多是赶地铁的上班族,有人嫌他车旧,皱眉往后缩;有人催他“再快点,要迟到了”,语气里满是不耐烦。顾晏辰都耐着性子应着,手把拧得稳,生怕急刹让乘客不舒服。中午在路边吃了碗素面,加蛋的两块钱都没舍得花,却在路过药店时停了三分钟——橱窗里的烫伤膏明晃晃的,他想起苏砚前几天给患儿扎针,酒精灯燎到手腕,起了个小水泡,她笑着说“没事”,却在没人时偷偷用凉水冲。可摸了摸兜里只剩三块钱,他还是转身走了——这点钱要留着给电动车充电,要是没电,晚上就接不了单,连明天的饭钱都没着落。
下午三点,顾晏辰准时把车停在中医馆门口。苏砚正送一个老奶奶出门,看到他,眼睛瞬间亮了,手里还攥着个刚剥好的橘子:“今天怎么这么早?”“刚好在附近接单,过来看看。”他把副驾的小盒子递过去,指尖还带着电动车把的凉意,“昨天路过医疗器械店,看这针不错,你试试。”苏砚打开盒子,里面的针灸针排列得整整齐齐,针身光滑发亮——是她常用的“华佗牌”,一盒要两百多,她攥着盒子的手紧了紧,没问钱从哪来,只说:“刚好我之前的针快用完了,谢谢你。”
“对了,”顾晏辰挠了挠头,故意装得随意,“我最近没地方去,要是你不嫌弃,我当你司机吧?每天帮你接接患者,管饭就行。”苏砚看着他袖口磨出的毛边,还有鞋子上没擦干净的泥点,心里早就清楚他的窘迫,却没戳破,只是笑着点头:“好啊,刚好我有时候要去义诊,有个司机方便。”
顾晏辰立刻凑到AI针灸定位仪旁,掏出手机——屏幕上存着他昨晚熬夜查的“设备调试教程”,手指在屏幕上划来划去,偶尔会顿一下,不是忘了步骤,是长时间握车把,指关节僵得发疼。以前在顾氏,他是动动手指就能让技术部跑前跑后的副总裁,现在对着台小设备,却要逐字看教程,可当苏砚端来杯菊花茶,杯底还沉着两颗枸杞,他突然觉得这点落差不算什么。
傍晚的中医馆渐渐忙起来,顾晏辰帮着招呼患者,给排队的人倒热水,还会帮苏砚记病历——他的字还是以前练的楷书,工整得很,患者看了都夸“这个小伙子细心”。有熟客认出他,小声议论:“这不是以前顾氏的顾总吗?怎么在这儿帮忙?”顾晏辰听到了,却只是笑着帮老人把轮椅推到阴凉处:“以前是,现在就想做点实在事。”
晚上九点,顾晏辰送完最后一个乘客,回到中医馆时,发现灯还亮着。苏砚坐在门口的小凳上,怀里抱着个印着“福”字的保温桶,脚边还放着个搪瓷碗。“等你半天了,饭还热着。”她把保温桶递过来,掀开盖子的瞬间,香味飘了满巷——番茄炒蛋的酸甜,蛋炒饭的焦香,最底下还藏着个溏心蛋,“知道你爱吃溏心蛋,特意多煮了一个,还有冬瓜排骨汤,我温在锅里。”
顾晏辰拿起勺子,第一口饭刚咽下去,眼眶就热了。自从离开顾家,他吃的不是便利店的冷食,就是路边摊的速食,好久没吃过热乎的家常菜了。苏砚坐在旁边,没多说话,只是看着他吃,偶尔递张纸巾:“慢点吃,不够还有。”他嘴里塞着饭,含糊地说:“够了够了,太好吃了。”
吃完饭后,顾晏辰帮着收拾碗筷,刚走到巷口,突然瞥见一辆黑色轿车停在拐角——车窗半降,里面的人正对着中医馆拍照,车灯的红光在夜色里闪了一下,像极了之前跟踪他去工厂的那辆车。他心里一紧,悄悄退回来,对苏砚说:“你早点关门,我明天早上来接你。”苏砚看着他的神色,知道有问题,却没多问,只是点头:“你路上小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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