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小山兴奋的脚步声在幽深的通道中远去。石室内恢复了安静,只有石壁上的荧光石散发出柔和而恒定的光晕。空气中弥漫的药草味似乎也淡了些,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更为沉重的、混合了岩石、尘土、以及淡淡霉味的、属于地下的气息。
柳青青站起身,走到石室角落,从一个简陋的木架上取下一个灰扑扑的皮水囊,又走回来,递给石岳:“大人,喝点水。这是我们营地里唯一一口还算干净的‘寒玉泉’的泉水,能稍微平复气血,滋养经脉。”
石岳接过,入手冰凉。他喝了几口,泉水清冽甘甜,带着一丝微不可察的灵气,入腹后确实让火烧火燎的脏腑舒服了一些,枯竭的经脉也仿佛得到了一丝滋润。“多谢。”
柳青青摇摇头,重新在石墩上坐下,目光落在石岳苍白的脸上和缠着破布、隐隐渗血的左肩,眼中担忧与希冀交织。“大人,您的伤势……虽然用了药,也以我们残存的一点‘玄元’手法帮您梳理了紊乱的气机,但您内伤极重,尤其是本源……似乎有损。而且,您体内似乎有不止一种侵蚀性的异力残留,其中一种阴冷霸道,与我们遇到的‘虚兽’之力有些相似,但又有些不同;另一种则更加诡异,带着一种……消解、归寂的意味?”
石岳心中微凛,这柳青青的感知相当敏锐。他点了点头,没有隐瞒:“在‘噬灵渊’对岸,我与一头实力接近金丹的虚兽搏杀,被其力量侵入。另外,穿过‘归墟之径’和‘噬灵渊’,那里的环境本身就带有强烈的侵蚀性。”
“接近金丹的虚兽?!”柳青青倒吸一口凉气,脸色发白,“那种存在……即便是我们营地全盛时期,也需要至少一个小队(十人)结阵,并借助防御工事才能抗衡……大人您……”她看向石岳的目光,除了原本的恭敬,更多了一丝震撼。能在那样的怪物手下活命,并穿过噬灵渊,这位传承者大人的实力和意志,恐怕远超他表面显露出的虚弱状态。
“侥幸而已,付出了不小的代价。”石岳苦笑,没有多谈战斗细节,转而问道,“柳姑娘,你刚才说,营地还有‘玄元’手法?你们的传承……”
柳青青神色一黯:“我们的传承……早已残缺不全了。当年那场大劫,营地高手几乎死伤殆尽,很多高深的传承、阵法、秘术都随之失传。如今我们这些人,大多修炼的只是最基础的《玄元锻体诀》和《养魂篇》,以及几手粗浅的、对付虚魅的‘净光符’绘制法(材料早已用尽)和一种合击战阵的皮毛。至于‘玄元’核心的镇守、净化、封印等高深法门,以及驱动、修复大型阵法的手段,几乎都失传了。我算是营地里对‘玄元’理解最深的一个,但也仅仅是因为我的祖父曾是营地的副统领,我从小耳濡目染,又侥幸在祖父的遗物中找到几片残破的玉简,才学到了一点皮毛,懂得如何以微弱的玄元之力引导药力、平复内息,但也仅此而已了。”
她语气中的苦涩与无力,清晰可感。一个曾经强大的、以“玄元”为名的镇守营地,如今沦落到传承几近断绝,只能靠着最基础的功法苟延残喘,这种落差,足以摧毁任何人的信念。能坚持到现在,已经是心志极其坚韧了。
“失传了么……”石岳默然。看来,他得到的玄元古碑传承,恐怕是当今世上保存最完整、最核心的“玄元”道统了。这让他肩头的责任,无形中又重了几分。
“对了,柳姑娘,你刚才提到营地的核心‘玄元净化阵’快要撑不住了,这是怎么回事?阵法还能运转?”石岳想起赵小山的话,问道。如果能修复阵法,或许能极大改善营地的处境。
提到阵法,柳青青脸上忧色更浓:“是的,大人。营地地下深处,有一座古老的‘玄元净化大阵’的核心阵基。这座大阵,原本覆盖整个营地乃至周边区域,具有净化‘虚’之污染、稳定地脉、汇聚灵气、以及形成强大防御结界的多重功效,是营地的根本。但当年启动‘烬灭阵’对抗虚潮,消耗了太多储备能量,也伤及了净化大阵的部分结构。后来几十年,我们无力修复,只能勉强维持着阵法最核心的一小部分功能运转——主要是净化我们脚下这片区域的地脉和水源,保证‘寒玉泉’和地下菌田不被污染,同时也形成一层极其薄弱的屏障,阻挡大部分低阶虚魅的感知和侵入。”
“但阵法年久失修,核心符文的灵力流转早已不畅,许多节点黯淡无光。我们这些残兵,没有精通阵法之人,更缺乏修复阵法的材料和灵石。只能靠着王老——他是营地里年纪最长、以前负责维护阵法的学徒,对阵法结构还有些模糊记忆——和我,偶尔用自身微薄的玄元之力,去温养、疏通几个最关键的核心节点,延缓其衰败的速度。”
柳青青的声音充满了无奈:“然而,阵法自身的损耗是不可逆的。尤其是维持‘净化’功能,需要持续消耗地脉灵力和阵法本身储存的‘玄元’道韵。地脉灵力早已因虚的污染和多年透支而变得稀薄驳杂,阵法储存的道韵更是用一点少一点。王老说,按照现在的损耗速度,最多再支撑三到五个月,核心阵法的‘净化’功能就会彻底停转。到那时,寒玉泉会逐渐被污染,菌田会枯萎,我们最后的生存根基也就没了。而且,失去了净化屏障,营地的位置很可能会被更强大的‘虚’之存在感知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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