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无边的黑暗。死寂,永恒的侵蚀。
逆渊石阶仿佛永无尽头,向下,向下,再向下。石岳已经记不清自己走了多久,跌倒了多少次,又挣扎着爬起来多少次。身上的伤、灵魂的疲惫、以及对黑暗雾气中无尽低语和幻象的抵抗,几乎要将他的意志彻底磨灭。
食物和水早已耗尽,他只能依靠《天霜凝魄诀》强行汲取空气中稀薄却精纯的阴寒灵气,以及镇魔令偶尔散发出的微弱生机,维持着生命的火种不熄。右臂的伤势在阴寒侵蚀下恢复缓慢,胸口的旧伤也在长途跋涉中隐隐作痛。但他不敢停,身后的黑暗中,那挣脱了部分锁链的魔物咆哮,似乎并未远去,如同附骨之蛆,带来致命的威胁。
他唯一的方向,是那点极远处、如同风中残烛般摇曳的微光。
那光芒是如此微弱,在无尽黑暗的衬托下,渺小得可怜,仿佛随时会被吞没。但它始终顽强地闪烁着,如同绝望中的灯塔,指引着石岳前行。他知道,那可能是陷阱,是幻象,也可能是比此地更加可怕的绝地。但此刻,他别无选择。
沿途的景象愈发惨烈。石阶断裂、扭曲、甚至完全消失,需要他攀爬、跳跃,甚至冒着坠入黑暗深渊的风险,从裸露的岩石上一点点挪过。战斗的痕迹触目惊心,巨大的爪痕、灼烧的坑洞、冻结的冰晶、以及各种奇形怪状的、早已失去活性的魔物残骸,无声诉说着此地曾爆发过何等层次的战斗。他甚至看到了一段被拦腰斩断的、巨大如山岳的魔物尸体,横亘在石阶一侧,散发出令人心悸的余威,哪怕死去万古,依旧让靠近的石岳感到窒息。
遗骸也越来越多,形态各异。有穿着玄甲的战士,有身着道袍的修士,甚至还有一些非人形的、散发着强大灵压的骨骸,显然当年参与镇守的,不止人族。他们大多保持着战斗或守护的姿态,与魔物同归于尽,尸骨不朽,英灵永驻。
石岳麻木地穿行在这片寂静的战场上,心中已无悲喜,只有一种沉甸甸的、近乎窒息的压抑。他终于明白了“镇守”二字的真正含义——不仅仅是守护一方安宁,更是以血肉之躯,筑起阻挡灭世灾祸的堤坝,哪怕代价是全军覆没,尸骨无存。
“逆渊之路……”他喃喃自语。这条路,是撤退路线?还是……反向突入“万噬”老巢的绝命通道?那位金甲将军,为何指向这里?
没有答案。他只能走,不停地走。
就在他感觉自己的意志和体力即将彻底崩溃,甚至开始产生“不如就此躺下,归于永恒的寂静”这种可怕念头时——
前方的黑暗,骤然变得稀薄!
那点微光,也变得更加明亮、更加稳定!不再是摇曳的烛火,而像是一轮沉入地底的明月,散发出柔和的、带着淡淡暖意的光芒!
光芒驱散了部分黑暗雾气,也驱散了那无休止的低语和幻象。石岳精神猛地一振,如同即将溺毙的人抓住了最后一根稻草,用尽最后力气,朝着光芒所在的方向,狂奔而去!
石阶开始向上延伸!虽然坡度平缓,但这确确实实是向上!
希望,如同注入干涸河床的活水,瞬间激活了他濒临枯竭的身体。他不知哪里来的力气,手脚并用,连滚带爬,冲上了最后一段向上的石阶。
眼前,豁然开朗!
他冲出了漫长的逆渊石阶,站在了一个巨大、空旷、如同碗状倒扣的地下穹窿边缘。
穹窿的“碗底”,是一个平静如镜、散发着柔和月白色光芒的巨大水潭!光芒正是从潭水深处透出,照亮了整个穹窿。水潭四周,是湿润的、生长着稀疏发光苔藓的岩石地面,空气中弥漫着清新、湿润、带着淡淡灵气的**气息,与逆渊之路的死寂阴寒形成了鲜明对比!
而在水潭的正中央,悬浮着一座小巧玲珑、通体由白玉雕琢而成的八角亭台!亭台不过丈许方圆,却散发着一种古老、祥和、仿佛能镇压一切邪祟的气息。亭台中央,似乎摆放着什么东西,看不真切。
最让石岳心跳几乎停止的是,在穹窿的顶部,并非完全的岩石,而是一片朦胧的、流动着水波般光晕的屏障!透过屏障,隐约能看到上方扭曲的景象——是冰层?是水流?还是……天空?
出口?!
石岳的心脏狂跳起来!他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历经千辛万苦,走过尸山血海,这条绝路,竟然真的通向了一处生机之地,甚至可能……通向外界?
但他没有立刻冲下去。绝境逢生,往往伴随着更大的危险。此地看似祥和,但出现在逆渊之路的尽头,本身就充满了诡异。
他强压下激动,仔细观察。水潭平静无波,白玉亭台静谧无声,顶部屏障稳定流转。没有看到任何活物,也没有感应到明显的危险气息。
但他手中的“镇魔令”,却在此刻微微发热,传递出一丝催促与指引的意念,指向那水潭中央的白玉亭台。
看来,秘密就在那亭台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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