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锦教得虽快，却半点不含糊，毫无藏私之意。见秋灵对“面僵眼凝是真打”那句总难领会，他干脆一边做出各种面部表情配合动作，一边细细拆解：“你看，真要出手时，眉头会不自觉绷紧，眼神凝在一点上，脸是僵的；要是挑眉带笑，十有八九是诈招，等着骗你露破绽。”他神情专注，教学一丝不苟，直到黄昏时分，才后退一步：“今天就到这儿，回去好好琢磨。”说罢转身大步离去。
秋灵对着他的背影恭敬行了个礼，仍站在沙地上，一边比划着白天学的招式，一边低声默念那些口诀，浑然忘了时间。直到谢凡远远吼了一嗓子：“云灵海！你下午饭没吃，现在都该睡了，还不回？打算通宵跟夜风约会啊？”
不说还好，一提吃饭，秋灵的肚子立刻“咕噜噜”叫了起来，惹得谢凡哈哈大笑。
回到帐篷才发现，余大海竟帮她把饭带了回来。饭菜虽凉了，却足够填肚子，秋灵端起碗就呼噜噜吃起来。
谢凡凑过来，压低声音：“你碗里的肉，被余老大偷吃了。”
秋灵咽下一口饭，不在意道：“有的吃就不错了，不挑。”吃完倒头就躺，脑子里全是黎锦白天教的招式，没一会儿便沉沉睡去。
次日一早，许力准时出现。秋灵赶忙迎上去：“许头儿，我自己实在悟不出来，连个方向都没有……”
“有法子了。”许力打断她，“走。”
秋灵眼睛一亮，连忙跟上。
许力把她带到沙地里，那里竟提前挖了个又大又深的凹坑。他掏出两团棉花，不由分说往秋灵耳朵里塞：“把眼睛闭上，全力用耳朵听。”
秋灵懵了：“你堵我耳朵，我怎么听啊？”
“刺激耳朵，逼到极限。”许力没好气地说，“姓魏那王八蛋说的。要不是少将压着，他还不肯吐实话。”
秋灵撇撇嘴：“他那人一看就心眼小，自己没练成，哪肯让别人成？”
许力点头：“这混蛋，当初吹自己耳聪目明，骗了少将。后来少将不悦，本想罚他去做苦力，他却会钻营，哄得黎锦收他为徒，才留了下来。如今你还没正经练，耳朵就比他灵，他不嫉妒才怪。这小子心眼不正，你少跟他来往，别被他利用了。”
“嗯，知道了。”秋灵应道。
“下去吧，坐到坑中间，闭眼。”许力指了指凹坑，“我会弄出动静，你仔细听，使劲磨你的耳朵。”
秋灵深吸一口气，跳进凹坑，在中间坐下，依言闭上眼，全神贯注地捕捉周遭动静。棉花堵着耳朵，远处士兵操练的声响变得模糊不清，风卷黄沙的沙沙声更是几乎听不见，世界仿佛被蒙上了一层厚布。
许力在坑边站了片刻，绕到她身后，提高了音量：“云灵海，听得见吗？”
秋灵应声转头：“听得见啊！”
许力点点头：“继续。”
她转回身子，刚坐定，就听见许力压低了声音问：“云灵海，你吃饭了吗？”
秋灵抬头望了望天，日头刚升起一会：“许头儿，还没到饭点呢。”
许力无声地笑了笑，声音压得更低：“云灵海，你头上有虫。”
秋灵下意识伸手摸了摸头，啥也没有，又转头看向坑边：“没有啊……沙漠里还有虫？”
许力捂着嘴，不让秋灵看见嘴型，小声道：“有蛇。”
“啊——！”秋灵猛地蹦起来，连滚带爬地冲出凹坑，拔腿就跑，速度快得像被追的兔子，任许力在后面怎么喊都停不下来。
许力只能气呼呼地追上去。
没几分钟，他就揪住了秋灵的耳朵，一边往回拽一边训：“小王八蛋，老子叫你训练，你往哪儿跑？”
秋灵疼得龇牙咧嘴：“许头儿……咱换个地方行不行？那……那坑里头有……有蛇啊！”
“男子汉大丈夫，怕条蛇？”许力翻白眼，“你自己不也有一条？”
“那不一样啊！”秋灵急得脸都红了，“被咬了会中毒的，换个地方吧！”
“换你的头！”许力拽着他往回走，“蛇还怕人呢！这地界全是军队，哪条蛇敢来送死？真遇上了，早被烤成蛇肉了，轮得到咬你？”
秋灵将信将疑：“许头儿，你保证没那玩意儿？”
“你脑子被门夹了？”许力恨铁不成钢，“战场上缺油水，后勤兵和普通士兵见了活物眼睛都冒光，真有蛇，还能让它喘气？偌大的城，耗子都找不着一只，何况蛇？”
“可这是城外啊……”秋灵小声嘀咕。
“这是巡逻范围，后勤也常来转悠，除了活人，就没活物能喘气。蟑螂都躲不过搜捕。”许力指了指不远处一队巡逻士兵，“瞧见没？一天七八次。”
秋灵看着士兵们整齐走过，这才稍稍安下心，被许力拽着重新回到坑里。
许力瞪了她一眼，实在没料到秋灵看着块头不小，竟然怕蛇怕得这么厉害。不过接下来的训练，他没再提蛇字。
他的声音越来越小，秋灵凝神听了半天，忽然疑惑道：“许头儿，你不是说这儿连蟑螂都活不成吗？怎么会有猪？是军队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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