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重的库房铁门在刺耳的“嘎吱”声中缓缓开启,一股混合着陈年灰尘、铜锈、皮革以及浓烈熏香的复杂气味扑面而来。库房内部远比外面看起来更加宽敞深邃,光线昏暗,仅有高处几处狭小的气窗透进惨淡的光柱,照亮空气中飞舞的尘埃。高大的木架上层层叠叠堆放着蒙尘的箱笼、捆扎的皮货、成排的锡罐,阴影里似乎还矗立着裹着油布的沉重器物,如同蛰伏的巨兽。
玉夫人亲自擎着一盏黄铜烛台在前引路,摇曳的烛火将她石榴红的裙裾映照得如同流动的血液,在阴冷的地面上投下摇曳不安的影子。她步履急切,全然没了平日的慵懒风情,目光灼灼,仿佛库房深处埋藏着能让她一步登天的宝藏。那股清冽惑人的“锁玉膏”异香,如同无形的引线,紧紧缠绕着她的心神。
云映雪由阿福搀扶着,紧随其后。库房的阴冷气息如同跗骨之蛆,瞬间穿透厚重的斗篷,让她本就深入骨髓的迦南寒毒更加肆虐。她强忍着剧烈的咳嗽冲动,脸色在摇曳的烛光下灰败得近乎透明,唯有那双清亮的眸子,在黑暗中如同最精准的探针,不动声色地扫过每一处角落、每一道阴影。
“妹妹,古卷在哪儿?” 玉夫人停在一排堆满蒙尘账册的木架前,声音因急切而微微发紧,烛火映照着她眼中熊熊燃烧的贪婪,“快拿出来让姐姐瞧瞧!” 她已迫不及待。
云映雪微微喘息,藏在斗篷下的手紧攥着那柄冰冷的崩口算盘,指腹在梁骨的伤痕上重重划过,带来一丝刺痛般的清醒。她抬起苍白的脸,露出一个极其虚弱又带着几分不舍的苦笑:
“夫人……莫急……古卷……太过……脆弱……妾身……藏在了……最里面……那个……樟木小箱……”
她纤细的手指,颤巍巍地指向库房最深处、光线最为昏暗的角落。那里,靠墙立着一个半人高、毫不起眼的陈旧樟木箱,箱子表面覆盖着厚厚的灰尘,似乎久未开启。
玉夫人顺着她的指尖望去,看到那个角落,眼中飞快地闪过一丝极其隐蔽的、如同被触及逆鳞般的警惕!那里……离她真正的“命根子”太近了!她脸上的急切瞬间凝固了一瞬。
就在这气氛微妙的刹那!
云映雪身体猛地一晃,仿佛体力不支,剧烈地咳嗽起来!她单手捂住嘴,咳得撕心裂肺,单薄的身体如同风中残烛。那只紧攥着白瓷小盒的手,却“无意间”随着身体的晃动,猛地向前一倾!
“啪嗒!”
白瓷小盒脱手飞出,在玉夫人惊愕的目光中,摔落在她脚边布满灰尘的地面上!盒盖弹开,里面那抹诱人的粉橘膏体和清冽惑人的异香瞬间弥漫开来!
“啊!” 云映雪发出一声短促的惊呼,带着无尽的心疼与懊恼,挣扎着就要俯身去捡。
“别动!仔细脏了手!” 玉夫人几乎是条件反射般地低喝一声,动作快如闪电!她猛地弯腰,用染着蔻丹的纤纤玉指,如同护食的母兽,无比珍重地将那摔出少许膏体的白瓷小盒抢在手中!看着盒内那依旧流光溢彩的“锁玉膏”,她眼中闪过一丝后怕,随即又被更深的贪婪填满!这宝贝,差点就毁了!
“妹妹!你这……” 玉夫人直起身,看着云映雪那副心疼自责、泫然欲泣的脆弱模样,心头的最后一丝疑虑也被这“意外”彻底冲散!这般不小心,如此珍视这“锁玉膏”,怎么可能是处心积虑的探子?
“夫人……是妾身……不小心……” 云映雪声音带着哭腔,泪水在眼眶里打转,楚楚可怜。
“无妨无妨!盒子没摔坏就好!” 玉夫人紧紧攥着白瓷盒,如同攥着无价之宝,脸上重新堆起热情过度的笑容,只是这次,那笑容深处,是彻底放下戒备后的、赤裸裸的占有欲,“妹妹,这‘锁玉膏’,还有你手中剩下的,姐姐全要了!开个价!姐姐绝不还价!” 她顿了顿,目光如同毒蛇般缠住云映雪,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强势,“还有那份古卷!姐姐也要!必须给我!”
鱼儿彻底咬死!
云映雪心中冷笑,面上却露出极其为难的神色,手指无意识地绞着斗篷边缘:“夫人……这……此物……所余……实在不多……古卷……更是……家母……遗物……”
“妹妹!” 玉夫人打断她,语气带着前所未有的亲昵与诱惑,甚至上前一步,亲热地挽住了云映雪冰凉的手臂(被阿福猩红的目光狠狠剜了一眼),“姐姐知道这为难你了。这样!姐姐也不白要你的!除了金银,你看这库房里,但凡你看得上的,无论是珠宝皮货,还是西域奇珍,姐姐做主,随你挑!就当是姐姐给你的补偿和……订金!” 她刻意加重了“订金”二字,暗示着后续交易。
云映雪似乎被她的“诚意”打动,眼中闪过一丝犹豫,随即像是下定了决心,轻轻叹了口气:“夫人……如此盛情……妾身……再推辞……就不知好歹了……”
她看着玉夫人瞬间亮起来的眼睛,话锋极其自然、带着一种“贴心”的转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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