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宸殿。
九龙盘绕的金漆巨柱撑起巍峨的穹顶,蟠龙藻井下垂落的明珠散发着柔和却冰冷的光晕。空气里弥漫着龙涎香昂贵的芬芳,却压不住那股令人窒息的、如同暴风雨前死寂般的凝重。
龙椅之上,年轻的皇帝面沉如水,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冰冷的扶手上的龙首。殿下,文武百官按班肃立,鸦雀无声。但无数道目光,或惊疑、或恐惧、或幸灾乐祸、或暗藏杀机,都如同无形的芒刺,聚焦在那大殿中央、唯一站着的身影上!
谢砚之。
玄色官袍依旧残破,凝结着关外的风沙与干涸的血迹,如同披着一身染血的战旗。左肩绷带处渗出的暗红,在肃穆的金殿上刺目得惊心。他没有跪拜,甚至没有躬身。他就那样孤峰般挺立着,周身散发出的凛冽杀气浓郁得几乎凝成实质,将殿内暖炉的温度都驱散殆尽!那双眼睛,不再是深邃的渊,而是淬了万年寒冰、燃着九幽狱火的——**阎罗之瞳**!目光所及,无人敢直视超过一瞬!
“陛下!” 不等皇帝开口,一名身着紫袍、面白无须的御史大夫猛地出列,声音尖利,带着刻骨的恨意,矛头直指谢砚之,“臣弹劾兵部侍郎谢砚之!拥兵自重,擅杀朝廷命官监军王莽!损兵折将,虚报战功!更纵容妖女云氏,以邪术蛊惑边军,克扣粮饷,私蓄甲兵!其罪罄竹难书!证据确凿!请陛下立斩此獠,以正国法,以安天下!”
“臣附议!”
“臣亦附议!谢砚之跋扈边关,已成国之大患!”
“那云氏妖女,更当诛杀,以儆效尤!”
数名官员如同闻到血腥味的鬣狗,纷纷出列,声嘶力竭,唾沫横飞!他们抛出的“罪证”——几封伪造的边军“诉苦”信,几份被篡改的粮秣调拨文书,甚至还有几张不知从哪里弄来的、描绘着“妖女施法”的粗劣画片!这些污蔑的污水,在精心策划下,于谢砚之踏入帝都前就已泼遍朝野,此刻在金殿之上,更显得“声势浩大”!
面对这汹汹攻讦,谢砚之连眼皮都未曾抬一下。他嘴角那抹冰冷的弧度,如同刀锋般锐利,带着无尽的嘲弄。直到那御史大夫喊得声嘶力竭,唾沫星子几乎要喷到他脸上时——
“说完了?”
冰冷嘶哑的三个字,如同九幽寒风吹彻大殿,瞬间压下了所有的喧嚣!
谢砚之缓缓抬起右手。
那只骨节分明、布满伤痕的手,此刻托着一个沉重的、用明黄锦缎覆盖的木盘。
他猛地将锦缎掀开!
“咚!”
一声沉闷的巨响!
一本厚重、边缘泛黄、封面没有任何字迹却散发着浓烈血腥腐朽气息的——**“血海”账本**!被他如同丢弃垃圾般,重重砸在光滑如镜的金砖地面上!书页摊开,露出里面密密麻麻、触目惊心的贪墨记录!
“王莽贪墨军资,通敌叛国,铁证在此!” 谢砚之的声音不高,却如同惊雷在每个官员耳边炸响,“定边辕门明正典刑!边军将士,欢声雷动!何来擅杀?!”
不等众人从账本的震撼中回神!
他左手闪电般探入怀中!
“唰!”
半本纸张发脆、**浸满大片大片暗褐色干涸血迹**的工事日志残卷被抽出!那刺目的血污,如同控诉的烙印,暴露在金殿冰冷的空气中!
“此乃前朔方盐政督造云铮绝笔!” 谢砚之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撕裂一切的愤怒,“记录‘黑石崖西废矿’产出剧毒硝盐,被冒充官盐流入军需!毒害边军将士!其欲揭发,却遭灭门!云宅大火,高手围杀!此乃——**血债**!”
“嗡——!” 大殿内响起一片压抑不住的惊呼!毒盐害军?云家灭门?这秘闻如同投入滚油的水滴,瞬间炸开!
然而,这仅仅是开始!
谢砚之的左手再次探出!
这一次,他手中紧握着两样东西!
一枚**雕工精美、蟒蛇盘绕拱卫残月、透着阴森寒气的玉扣**!
一枚**非金非玉、刻着狰狞“獠”字、仿佛带着无数冤魂哀嚎的冰冷令牌**!
他将玉扣与令牌高高举起!让那蟒蛇拱月与“獠”字的图案,清晰地暴露在满朝文武惊骇欲绝的目光之下!
“此玉扣,抄自王莽密室!其上‘残月’印记,乃其幕后主使信物!”
“此‘獠’字令牌,得自黑石崖废矿深处!乃前朝‘夜獠卫’之令!专为皇室处理——**见不得光的勾当**!”
谢砚之的声音如同来自地狱的审判,冰冷地切割着每个人的神经:
“王莽劫掠军资,倒卖军械,所有黑钱,皆入‘残月’之囊!其劫掠之精铁弩机,更以‘朔方转运司’旧档为凭,调拨废矿,流向不明!云铮所查‘黑盐换白’毒盐害军,其交接代号——‘**月下獠影**’!灭云家满门者——‘**夜獠卫**’!”
他的目光如同淬毒的利箭,缓缓扫过那些刚才还在弹劾他的官员,最终定格在龙椅之上,一字一句,如同重锤砸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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