暖阁内,死寂得能听见炭火爆裂的细响。方才那出揭露侯府构陷阴谋的木偶戏带来的震撼尚未平息,空气中弥漫着一种荒诞而沉重的气息。所有人的目光都死死盯着暖阁中央那小小的彩绸戏台,如同被无形的丝线牵引,屏息等待着下一场“好戏”。
林氏被拖走时那绝望的嘶嚎仿佛还在耳边萦绕,而云映雪只是平静地立于原地,月白的宫装衬得她如同风雪中一枝孤绝的寒梅。她微微颔首,清亮的眸光如同冰湖,不起波澜。
“锵——咚咚锵——!”
急促又带着几分靡靡之音的锣鼓点再次响起!比之前更加诡异,更加刺耳!
幕布刷地拉开!
场景不再是阴暗的侯府内室,而是金碧辉煌、极尽奢靡的厅堂。一个穿着更为华丽、满头珠翠、却明显带着林氏标志性刻薄神情的“贵妇”木偶登场。这木偶制作得更为精良,连林氏常戴的那支点翠嵌宝双股凤钗都仿得惟妙惟肖。
“贵妇”木偶扭着水蛇腰,捏着嗓子,用一种矫揉造作到令人作呕的腔调高声道:
“哎呀呀!咱们可是簪缨世家,诗礼传家!最重规矩体统!那些个粗鄙的商贾、下贱的军汉,连给咱们提鞋都不配!咱们用的、穿的、戴的,那都得是顶顶清贵,配得上这百年门楣的!”
她话音未落,另一个仆人模样的木偶抱着一个锦盒,小跑着上台,谄媚道:“夫人!您要的‘雪里拖枪’波斯猫,从西域万里迢迢运来了!花了整整这个数!” 仆人木偶夸张地比划了一个巨大的手势。
“贵妇”木偶立刻两眼放光,扑过去打开锦盒,小心翼翼地抱出一只通体雪白、唯有尾巴漆黑、眼睛如同蓝宝石般剔透的**波斯猫**木偶!那猫木偶栩栩如生,毛发蓬松,姿态慵懒高傲。
“哎呦喂!我的小心肝儿!” “贵妇”木偶用涂着蔻丹的指尖(木偶师巧妙操作)逗弄着猫下巴,声音腻得发齁,“瞧瞧这品相!这才配得上咱们侯府的清贵!花了三万两?值!太值了!从公账上支!记在……嗯,就记在‘府中日常用度修缮’上!” 她一边说着,一边随手从袖子里(木偶师操作)掏出一本厚厚的账簿,在“波斯猫”项下龙飞凤舞地写了个巨大的数字,然后毫不在意地撕下那页纸,揉成一团,竟直接塞进了波斯猫木偶脖子上挂着的一个小锦囊里!
这荒诞不经、指鹿为马的一幕,看得暖阁内众人瞠目结舌!挪用公账,豢养奢宠,还如此明目张胆!那揉成团塞进猫锦囊的“证据”,更是对所谓“清贵门风”最辛辣的嘲讽!一些知道内情的官员脸色瞬间变得极其难看,永昌侯府奢靡无度、亏空公帑早已是公开的秘密,只是从未被如此赤裸、如此夸张地当众揭穿!
“轰——!” 议论声再起,充满了鄙夷和难以置信。
“三万两……就买只猫?”
“公账?还记在修缮用度上?!”
“这……这简直是视国法家规如无物啊!”
戏台上的表演并未停止!
锣鼓点陡然变得急促而轻佻!
场景瞬间切换到一处装饰得脂粉气十足、挂着“南风雅韵”牌匾的楼阁前(木偶师用简单的布景示意)。一个穿着时兴流云锦、梳着飞仙髻、面容姣好却眉梢眼角都带着骄纵轻浮之气的“贵女”木偶登场。这木偶的衣料颜色和花纹,赫然是永昌侯府嫡女**云映月**最偏爱的鹅黄配湖蓝!
“贵女”木偶扭捏作态,对着楼阁上抛着媚眼:“清羽公子——!我的心肝儿!今日梳拢的头牌,非我莫属!” 她话音未落,另一个同样衣着华贵、但气势汹汹的“贵女”木偶(影射另一位与云映月交恶的御史家小姐)冲上台,尖声道:“放屁!清羽公子是我的!我出五千两!”
“鹅黄贵女”木偶像被踩了尾巴的猫,跳脚尖叫:“五千两?打发叫花子呢?我出一万!”
“一万二!”
“一万五!”
两人如同市井泼妇,竟在戏台上你推我搡,撕扯起来!头上的珠钗步摇甩得叮当乱飞(木偶师操作得惟妙惟肖)!引得台下一片哗然!
这时,一个穿着飘逸纱衣、面容俊美阴柔、眼角点着一颗风流痣的**男倌**木偶被推上高台(象征性地)。他手中捏着一柄折扇,腰间挂着一个精致的银铃铛——这正是京城最负盛名的南风馆头牌**清羽公子**的标志性装扮!
“两位小姐息怒,息怒啊!” “清羽公子”木偶声音婉转,带着勾人的媚意,“价高者得,本是规矩……不过嘛……” 他眼波流转,看向“鹅黄贵女”木偶,“若是月小姐肯将您那对家传的羊脂玉镯……嘿嘿……”
“鹅黄贵女”木偶(云映月)立刻像被灌了迷魂汤,毫不犹豫地从手腕上褪下一对晶莹剔透的玉镯(木偶道具),痴迷地递过去:“给!清羽哥哥!都给你!只要你今晚……是我的!” 那副痴狂献媚、毫无廉耻的模样,与她平日里端着的高门贵女架子形成天壤之别!更令人发指的是,她在递出玉镯时,袖中竟“不小心”滑落出几张画着不堪入目图案的——**春宫图**!上面赫然题着“月娘赠清羽郎君”的字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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