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伸出手,虚点了点夏栀焱的额头,语气是前所未有的松快,带着一丝久违的调侃:“你这丫头,小小年纪,嘴倒是抹了蜜一般甜!惯会哄人开心。”
她顿了顿,目光再次落到姜保宁身上,虽然依旧带着审视,但那锐利的冰棱已然化去了大半,只剩下一层淡淡的、复杂的感慨。
她端起手边的茶盏,轻轻啜了一口,温热的茶水似乎也暖了心肺:“罢了,你们年轻人有年轻人的缘法。春日宴,本就是赏心乐事,去玩吧。莫要辜负了这大好春光。”
“谢皇后娘娘。” 姜保宁与夏栀焱再次恭敬行礼,相视一笑,悄然退下,融入了那姹紫嫣红的人群中。
叶妙音靠在锦座软垫上,看着那抹水绿和鹅黄融入花团锦簇的贵妇群中,嘴角还残留着一丝被熨帖开的笑意。
阳光透过花枝,在她华贵的凤袍上跳跃,终于显露出几分属于春日的柔和。
然而,这片刻的安宁与和谐,落在不远处悄然伫立的卢雪晴眼中,却如针扎般刺痛。
她今日精心装扮,一身烟霞色云锦宫装,往日都是她妹妹的东西,她方才目睹了全过程——姜保宁如何三言两语化解了皇后的刁难,夏栀焱又如何用天真烂漫的言语逗得皇后展颜。
那份举重若轻的从容,那份不费吹灰之力就赢得未来婆婆好感的“运气”,让她心底翻涌起强烈的不甘。
父亲卢秉权的叮嘱言犹在耳:“雪晴,东宫之位,非你莫属!太子虽重权在握,但终究是皇后嫡子,孝道大过天。你须得博得皇后娘娘欢心,方能在东宫立足!”
她深知自己最大的依仗便是皇后娘娘的喜爱,所以她一直努力扮演着最完美的闺秀:晨昏定省不敢懈怠,抄经祈福尽心尽力,琴棋书画力求拔尖,只为在皇后心中刻下“温婉贤淑、才德兼备”的印象。
她以为水滴石穿,她以为精诚所至金石为开。
可姜保宁呢?她什么都没做,仅仅因为有一个长公主母亲和太后外祖母,太子李承鄞那惊世骇俗的“天价聘礼”和毫不掩饰的偏爱,就轻易地、甚至是被皇后主动审视后,依然获得了认可!
卢雪晴藏在宽大袖袍下的手紧紧攥住了丝帕,指节泛白。
她深吸一口气,努力压下心头的酸涩和妒火,脸上迅速堆砌起温婉得体的笑容。机会还在,皇后娘娘此刻心情正好,她必须上前,用自己精心准备的孝心和才德,重新赢得那份青睐!
她莲步轻移,正准备穿过花丛,向皇后所在的锦座走去。就在这时,一阵略显急促却带着喜悦的通传声响起:
“长公主殿下驾到——”
所有人的目光瞬间被吸引过去。只见皇后所出的长女、已嫁入太尉府的李令仪,在宫女的搀扶下,款款走来。
她已有八个月身孕,小腹微微隆起,穿着一身宽松舒适的藕荷色宫装,脸上带着初为人母特有的温润光泽和幸福红晕。
她步履虽缓,却掩不住那份归宁的雀跃。
“母后!” 李令仪声音清亮,带着女儿特有的娇憨。
叶妙音的眼睛瞬间亮了起来,方才那点对姜保宁的复杂思绪被见到爱女的巨大喜悦冲刷得一干二净。
她几乎是立刻从锦座上倾身,脸上绽开发自内心的慈爱笑容:“令仪!快,快到母后身边来!小心些,仔细脚下!”
那关切之情溢于言表,与方才审视姜保宁时的威严判若两人。
李令仪笑着走近,被叶妙音亲自拉着在身边特设的软椅上坐下。
“哎呦令仪,这肚子有八个月了吧,府上还舒坦吧?
李令仪摸了小腹“母后放心,驸马待女儿极好,每天都好吃好喝的,没受委屈。
“那就好”叶妙音摩挲着她的手,叹了口气“母后只希望你不要走你姑姑的老路,如果你有什么大碍,你父皇定是做不到你皇祖那样,但母后是知道活不下去了。
李令仪蹙眉,摸着叶妙音的手,关切地询问“母后,你这是怎么了?孩儿一定会健健康康的,对了不是说承鄞要大婚了吗?弟媳在哪?我看看。
叶妙音冷哼一声,指了指在放纸鸢的那个粉蓝身影:“还是保宁,也不知承鄞为什么一定要她,前些日子传的沸沸扬扬。
李令仪宽慰道“承鄞既然喜欢,那就给她娶回来嘛,保宁也是儿臣看着长大了,待人接物我是知道的,母后也别当那话本子里的恶女,保宁从小可怜,您对她好,她自然把您当亲母看待。
叶妙音听了这话倒是一脸怨怼,戳了一下李令仪的额头:“你到底是谁的女儿,母后自然不做恶人,你现在就是好好安胎就好啊。
母女俩的手立刻紧紧握在一起,皇后细细端详女儿的气色,问着孕中的饮食起居,絮絮叨叨,满是心疼与欢喜。
周围的女眷们也适时地围拢过来,说着恭喜和祝福的吉祥话,气氛温馨而热闹。
卢雪晴的脚步硬生生地钉在了原地。她看着皇后眼中此刻只有李令仪,看着她们母女情深、旁人插不进半句话的亲昵场景,刚刚鼓起的勇气瞬间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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