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雪蜷缩在阁楼的小床上,数着天花板上第三十六块霉斑。老式座钟的滴答声突然变得粘稠,像有人往齿轮里灌了糖浆。床底传来指甲抓挠木板的声响,和梦中一模一样的节奏。
"叩——叩——"
木楼梯在黑暗中发出垂死般的呻吟。陈雪死死咬住下唇,血腥味在嘴里漫开。七岁那年的记忆突然翻涌上来,那天夜里奶奶端着铜盆冲进她房间,盆里的水泛着诡异的靛蓝色。
"小雪不怕,是野猫。"奶奶粗糙的手掌拍在她后颈,指甲缝里嵌着香灰。陈雪注意到奶奶袖口沾着新鲜的泥土,混着腐叶的气息。
此刻的楼梯却传来第二声叩击,比之前更清晰。陈雪摸到枕下的瑞士军刀,冰凉的金属硌得掌心生疼。月光从气窗斜切进来,照亮门缝下渗入的阴影——那阴影的轮廓,分明是倒立的人形。
"小满?"沙哑的声音裹着铁锈味,和梦里女鬼的呼唤重叠。陈雪浑身血液凝固,这个称呼从记事起就没人叫过。奶奶总说她是从垃圾堆捡来的,连本家祠堂都不肯收留。
门把开始疯狂转动,铜锈簌簌飘落。陈雪抄起水果刀抵住门缝,突然看见自己的影子在墙上扭曲成双。左边那个影子脖颈折成直角,正用长满霉斑的手指点着她的眉心。
"你终于想起来了?"女鬼的声音突然变得清脆,像指甲刮过黑板。她腐烂的裙摆扫过门槛,露出半截小腿——胫骨刺破皮肤,像折断的芦苇杆般支棱着。
陈雪发疯似的撞向衣柜,后脑勺磕在金属衣架上。衣柜门弹开的瞬间,整面墙的镜子同时映出女鬼的脸。她左眼眶里插着半截桃木钉,正是去年中元节奶奶让陈雪钉在房梁上的那枚。
"当年你娘就是太爱管闲事。"女鬼的腹腔里传出婴儿啼哭,她腐烂的手掌穿过镜子掐住陈雪的脖子,"非要去后山挖那个红棺材,结果..."
记忆突然闪回。五岁那年陈雪确实跟着母亲去过后山,暴雨冲垮了乱葬岗的土坡。母亲的白裙子陷在泥沼里,她挖出个缠满红绳的棺材,棺材里躺着个穿嫁衣的女人。那女人的右手,和梦里女鬼一模一样。
"你娘想用黑狗血镇住她。"女鬼的指甲陷进皮肉,"可她不知道,这女鬼的骨头是用雷击木雕的。"
剧痛从指尖炸开。陈雪低头看见自己的右手正在石化,皮肤下凸起蚯蚓状的青筋。女鬼的嫁衣无风自动,露出腰间别着的铜铃铛——和奶奶每天清晨挂在腰间的那个一模一样。
"叮——"
铜铃骤响,女鬼突然发出惨叫。陈雪看见她嫁衣下的身体正在崩解,雷击木制成的骨架发出咯吱声。奶奶举着桃木扫帚撞开房门,花白的头发上沾满纸灰,手中铜铃还在疯狂震颤。
"跑!"奶奶拽着她冲向天台。夜风掀起奶奶后颈的衣领,那里赫然有道缝合的疤痕,针脚歪歪扭扭像蜈蚣的脚。陈雪闻到奶奶身上浓重的艾草味,混着若有若无的尸臭味。
她们在天台发现个地窖入口,腐臭味扑面而来。奶奶点燃火折子,火光照亮墙上密密麻麻的符咒。最深处摆着口朱漆棺材,棺盖上用血写着陈雪的生辰八字。
"你娘当年想用炸药炸开后山乱葬岗。"奶奶的扫帚柄抵住棺材缝,"可她不知道,这女鬼是镇着咱们陈家祖坟的阴差。"
棺材突然剧烈震动,雷击木的纹路在火光中流动。陈雪看到女鬼的右手从棺材里伸出来,指尖缠着她的出生证明。那张纸正在燃烧,火苗却呈现出诡异的幽蓝色。
"她要找回自己的骨头。"奶奶突然扯开衣襟,露出心口处的雷击木碎片。木片上刻着密密麻麻的符文,正是陈雪梦中楼梯的纹路。
女鬼的尖啸震得地窖簌簌落灰。她的嫁衣化作无数纸蝶,每只蝶翼上都映着陈家先祖的画像。奶奶把陈雪推进暗道,桃木扫帚重重砸在棺材上。
"记住,永远别让雷击木见血!"奶奶的吼声在隧道里回荡。陈雪连滚带爬冲出地窖,回头看见奶奶化作纸人,飘飘荡荡落回棺材。她最后的口型分明是:活人祭。
隧道出口的月光下,陈雪发现自己的右手石化蔓延到了小臂。她颤抖着摸向口袋,掏出奶奶的铜铃铛,突然发现铃铛内侧刻着"陈门长女"。
第二天清晨,陈雪在医院醒来。医生说她在地窖昏迷了三天,可手腕上分明有道青紫色的掐痕,形状和女鬼的指甲完全吻合。更诡异的是,护士说抢救时有个穿红嫁衣的女人一直在窗外徘徊,直到救护车开走才消失。
十七岁生日那天,陈雪搬进了市区的公寓。搬家工人抬着樟木箱经过楼道时,突然齐刷刷跪倒在地。箱盖震开的瞬间,陈雪看见自己的童年照片在箱子里燃烧——照片上的她背后,站着个穿红嫁衣的虚影。
此刻她坐在新家的飘窗上,手机屏幕显示凌晨三点。楼下传来熟悉的脚步声,木质楼梯在夜色中发出熟悉的呻吟。陈雪摸到茶几下的瑞士军刀,突然发现刀刃上刻着细小的雷击木纹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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