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站在电梯里,手心里全是汗,手指悬在关门键上方,迟迟没有按下去。汗珠顺着脊椎往下淌,在衬衫后背洇出一片深色的痕迹。37层的按钮亮得刺眼,像一只警惕的眼睛,死死盯着我。轿厢里弥漫着消毒水和铁锈混合的气味,那味道让我想起停尸房里裹尸布的味道,冷飕飕的,直往鼻子里钻。
这是双子塔封顶后第一次开放访客通道。项目经理老张叼着烟,站在我旁边,烟灰簌簌落在我衬衫上。"上去看看?"他说,"玻璃幕墙刚装完,视野绝对够劲。"我点点头,心里却有些发毛。老张后颈有块硬币大小的胎记,颜色暗红,边缘参差不齐,像块被啃咬过的血痂,形状和窗外某块扭曲的玻璃一模一样。
电梯开始攀升,数字不断跳动。当升到45层时,玻璃幕墙外忽然滚过闷雷,天空变得铅灰色,云层像被揉皱的锡纸。我贴着冰凉的钢化玻璃往下看,脚下五十米处的空中连廊像条银蛇,在云层里若隐若现。工人们的安全绳在狂风里绷成直线,有个穿蓝布衫的胖子正用扳手敲打玻璃夹缝里的冰碴。
"要变天。"老张突然凑近我耳边,呼出的热气带着烟味。我浑身一激灵,下意识地往旁边挪了挪。就在这时,狂风猛地撞碎在玻璃上,发出巨大的声响。与此同时,我听见了第一声尖叫。
那个胖子像被无形的手拽离了工作平台,安全绳在空中划出诡异的螺旋。他的安全帽被狂风掀飞,露出青紫色的头顶,那里密密麻麻长满鱼鳞状的纹路,在昏暗的光线下泛着诡异的光。我死死抠住扶手,指关节都发白了。胖子的腹部开始膨胀,突然裂开道口子,黑乎乎的黏液喷溅在玻璃上,腐蚀出蜂窝状的孔洞,散发出刺鼻的臭味。
"救...命..."他的声带里挤出气泡破裂的咕噜声。安全绳突然绷直,整个人倒吊着撞向玻璃幕墙。"砰!"的一声,玻璃出现了蛛网般的裂痕。他又撞了一次、两次……我数到第七下撞击时,他的左眼突然爆裂,玻璃碎片扎进眼眶的瞬间,无数细小的蜈蚣从伤口涌出来,在他脸上蠕动,看得我胃里一阵翻江倒海。
整栋楼的警报声突然炸响,尖锐的声音刺得我耳膜生疼。我踉跄着冲向消防通道,防火门把手上凝结着冰霜,摸上去刺骨的冷。楼下传来此起彼伏的尖叫,像有无数人在同时撕扯自己的声带,听得我头皮发麻。
转角处的应急灯突然爆出绿光,照见墙上用血画着密密麻麻的符咒,每个符文的转折处都嵌着半片指甲。那些指甲泛着青紫色,边缘参差不齐,像是被生生扯下来的。我看得心惊肉跳,脚步也不由得加快了几分。
"别碰栏杆!"一个女人的声音从黑暗里冲出来。我抬头一看,是个穿白大褂的女人,她左手攥着把生锈的手术刀,右手食指断了一截,鲜血正顺着指尖往下滴。我这才发现她白大褂下摆滴着黑水,每滴液体都在地面腐蚀出焦痕,发出"滋滋"的声响。
她拽着我冲进楼梯间时,头顶传来钢架断裂的轰鸣。我回头一看,整面玻璃幕墙正在坍塌,那些倒吊的工人像提线木偶般被甩向空中。有个穿红雨衣的女人特别显眼,她仰面朝天坠落时,肚皮上裂开的豁口里钻出无数条带吸盘的触手,在空中乱舞。
"他们在修补裂缝。"女人的手术刀抵住我喉咙,冰凉的刀刃贴着皮肤,"用活人当混凝土。"我能感觉到她的呼吸急促,带着一丝颤抖。血腥味突然浓得呛人,我这才发现楼梯间的扶手上全是黏液,每道纹路里都嵌着半片指甲。安全出口的绿光在渗血,数字显示的层数正在疯狂跳动——45层、88层、-18层……
"你叫什么名字?"我颤抖着问。
"不重要。"女人突然扯开我的衣领,"重要的是你的胎记。"她的目光落在我锁骨下方,那里有块暗红色的胎记,形状和老张的一模一样。
"他们在下面。"女人突然把我推进防火门。门缝里渗进来的风带着腐鱼味,我看见自己的影子在墙上分裂成无数个,每个影子都在做不同的手势。有个穿工装的影子正用手指蘸血,在墙上画出我的名字,字迹歪歪扭扭,像是用血写成的。
负二层的停车场冷得像停尸间,我呼出的气都变成了白雾。女人的手术刀挑开我衣领,冰凉的刀刃贴着锁骨游走:"他们需要体温。"她突然扯开我的衬衫,我后背的胎记正在发烫,形状和老张的一模一样。
"你也是建筑公司的?"我听见自己干涩的声音。女人没回答,刀尖挑开我后背的皮肤,露出底下蠕动的黑色血管。那些血管突然暴起,缠住我的手腕往墙上拽。墙皮簌簌脱落,露出后面密密麻麻的尸体——全是穿工装的工人,他们的胸腔里塞满混凝土,手指从眼眶里伸出来,指缝夹着碎玻璃。
停车场的灯突然全灭,四周陷入一片黑暗。黑暗中响起此起彼伏的啃噬声,有个冰凉的东西缠上我的脚踝,滑腻腻的,像是条蛇。我摸到墙上的应急按钮,红光亮起的瞬间,看见满地都是玻璃碎片,每片碎片都映着不同的死亡场景。有的碎片里是工人被混凝土吞噬的画面,有的是女人被触手缠绕的场景,看得我毛骨悚然。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