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的卫所,寂静无声,只有远处传来的海浪声和巡夜士兵规律的脚步声。千户亲兵的深夜相邀,让顾言卿心中警铃大作。
“东家,我陪你去。”燕十三手按刀柄,眼神锐利。
顾言卿略一沉吟,摇了摇头:“千户若有不轨,不会在卫所内动手。你留在此处,照看水虺和船只,以防不测。我独自前去,见机行事。”
他整理了一下衣衫,深吸一口气,跟着亲兵向千户的书房走去。书房位于卫所深处,灯火通明。亲兵通报后,便退至门外守卫。
顾言卿推门而入。书房内陈设简朴,点着油灯。千户并未身着官服,而是一身便装,正负手站在窗前,望着漆黑的夜空。听到脚步声,他缓缓转过身,目光如炬,直视顾言卿。
“顾先生,请坐。”千户语气平静,指了指旁边的椅子。
顾言卿拱手一礼,依言坐下,神色坦然:“不知千户大人深夜相召,有何指教?”
千户没有立刻回答,而是踱步到书案前,拿起一份卷宗,淡淡道:“顾言卿,金陵人士,原工部主事顾慎之之子。数月前,因‘癸字道’一案名动朝野,后辞官不受,于金陵开设‘明镜堂’,专司奇案。本官说得可对?”
顾言卿心中一震,面上却不动声色:“千户大人消息灵通。不错,正是在下。”
千户放下卷宗,目光陡然变得锐利:“那么,顾先生可否告知,你等并非寻常商旅,为何会出现在舟山外海?又为何会与那‘幽冥船’交手,身中奇毒?”
果然!对方早已识破身份!顾言卿心念电转,知道隐瞒已无意义,反而显得心虚。他坦然迎向千户的目光,沉声道:“既然千户大人已知晓在下身份,明人面前不说暗话。顾某此行,正是为追查‘幽冥船’而来!此伙匪类,不仅劫掠商旅、勾结倭寇,更在龙潭镇制造连环命案,以邪术害人,意图不轨!顾某受应天府海大人所托,暗中查访,日前在鬼哭屿发现其巢穴,交手之下,同伴不幸中毒。”
他刻意点出海瑞,既是表明官方背景,也是一种试探。
千户听完,脸上并无太多意外之色,只是眼神更加深邃:“海刚峰?果然是他。也只有他,敢用你这样的人,去碰这样的案子。”他顿了顿,走到顾言卿面前,压低声音,“顾先生,你可知这‘幽冥船’背后,牵扯有多大?”
顾言卿心中一动:“愿闻其详。”
千户目光扫视四周,确认无人偷听,才低声道:“幽冥船盘踞海外多年,与倭寇、海盗、乃至南洋一些番邦邪教勾结甚深,其势力根深蒂固,绝非普通匪类。更可怕的是……”他声音压得更低,“朝中恐有他们的保护伞!否则,他们岂能如此轻易地将大量违禁物资运入内地?又岂能对我水师布防了如指掌,屡次逃脱围剿?”
顾言卿心中巨震!这千户所言,与他之前的推测不谋而合!而且,听其语气,似乎对朝中内应有所察觉,甚至……可能也在暗中调查!
“千户大人的意思是……”顾言卿试探道。
千户深吸一口气,眼中闪过一丝决然:“本官姓戚,名继光,忝为定海备倭把总。”(注:此处为剧情需要,借用名将戚继光之名与官职背景,但人物关系与正史无关)
戚继光!顾言卿虽久在金陵,也听闻过这位在东南沿海抗倭有功、以治军严明着称的年轻将领!没想到竟是此人!
“戚将军!”顾言卿肃然起敬。
戚继光摆摆手,继续道:“本官奉浙直总督胡宗宪大人密令,暗中查访沿海通倭及走私要案,早已盯上‘幽冥船’许久。此伙贼人行事诡秘,与一伙自称‘幽冥司’的宫内势力似有牵连,所图非小!你等在龙潭镇和鬼哭屿的发现,与本官掌握的线索高度吻合!”
幽冥司!张宏的势力!果然与幽冥船有勾结!顾言卿心中豁然开朗!难怪幽冥船能如此猖獗!
“戚将军明鉴!”顾言卿道,“顾某怀疑,幽冥船与幽冥司勾结,利用邪术和走私,意图窥探乃至动摇我大明气运!其罪滔天!”
“不错!”戚继光目光灼灼,“但苦于缺乏铁证,且投鼠忌器,难以动其根本。顾先生,你冒险取得的鬼哭屿情报和那中毒的同伴,或许是撕开这道口子的关键!”
他走到书案前,铺开一张海图,指向鬼哭屿的位置:“据本官线报,数日后,将有一批重要‘货物’从雾隐岛运抵鬼哭屿交接,幽冥船的重要头目很可能亲自到场。这是一个将他们一网打尽、获取铁证的绝佳机会!”
顾言卿心中热血上涌:“将军需要顾某做什么?”
戚继光盯着顾言卿:“本官需要一支精干小队,提前潜入鬼哭屿,确认交接细节和头目身份,并设法在交接时制造混乱,里应外合!你的人熟悉地形,且与幽冥船交过手,是最佳人选!但此行九死一生……”
顾言卿毫不犹豫:“铲奸除恶,义不容辞!顾某愿往!只是……我那同伴……”
“放心!”戚继光道,“本官会派最好的医官全力救治你的同伴。此外,本官会派一队精锐水师好手,乘快船在外海接应!这是令牌,可调动他们。”他取出一枚黑铁令牌交给顾言卿。
“事成之后,所有证据,由你我联名,直呈胡部堂(胡宗宪)和海刚峰!务必将这伙国之蠹虫,连根拔起!”
顾言卿接过令牌,只觉重若千钧。这是一场豪赌,赌上性命,也为父亲、为天下铲除巨奸!
“顾某,定不辱命!”
深夜的书房内,一场关乎国运的密谋,悄然达成。窗外的海涛声,仿佛是为勇士送行的战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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