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明城洛家老宅的书房沉浸在一种厚重的寂静中。
高大的紫檀木书架沿着墙壁延伸,顶端没入阴影,陈列着皮质封面的古籍和卷轴。
空气里弥漫着陈旧纸张、优质墨锭和淡淡樟木的混合气息。
一盏黄铜底座的水晶灯悬在书房中央,散发出柔和的光晕,在打磨光滑的黑曜石地板上投下细碎的光斑。
洛铭海端坐在宽大的红木书桌后,身着深灰色便服,肩背挺直如松。
他并未穿着象征权势的戎装,但久居上位的威严自然流露,让整个书房的气压都低了几分。
面容刚毅,线条硬朗,岁月在眉宇间刻下深刻的纹路,一双眼睛深邃得如同古井,看不出情绪。
叶辰推门而入,反手将门轻轻合拢。他换下了旅途的风尘,穿着一身黑色便装,步履沉稳地走到书桌前适当距离站定,微微躬身:“姑父。”
洛铭海抬了抬眼,目光如实质般扫过叶辰,轻轻颔首,指向对面的高背扶手椅:“坐。”
叶辰从容落座,脊背挺直,双手自然放在膝上:“您事务繁忙,还抽空见我。”
“朝廷的事,永远处理不完。”洛铭海声音低沉,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从城长那过来,路上还顺利?”
“一切顺利。南明城的秩序恢复得比预期快。”叶辰回答,视线快速掠过书桌。
上面除了一方端砚和一支狼毫笔,空无一物,干净得近乎压抑。
短暂的沉默在书房蔓延。叶辰抬起眼,直视洛铭海:“姑父,我有一事不明,想向您请教。”
“说。”
“江城之事,”叶辰措辞谨慎,“您为何亲自带领亲卫军前往?若是为了表弟和表妹,交由我处理便是。”
“朝廷正值多事之秋,您亲自离京,恐怕会引来不必要的关注和非议。”
洛铭海的目光骤然锐利,如同实质落在叶辰脸上。
他缓缓松开交叠的手指,右手拿起桌上的狼毫笔,笔尖虚点空无一物的桌面。
“朝廷事务,确实千头万绪。”他开口,语调平稳,却带着千钧重量,“但我去江城,不是为了他们两个。”
叶辰眼神微动,没有打断。
“最近,”洛铭海继续,笔尖在桌面划过一道无形的痕迹,“有些人,心思活络了。”
“帝都几位将领,屡次上书,以边区防线吃紧、兵员疲惫为由,想将部分主力调回帝都休整。”
“哼,休整?”他嘴角勾起一抹极淡的弧度,没有丝毫温度,“是真想休整,还是觉得天高皇帝远,手里的兵权不够踏实,想拉回眼皮底下才安心?”
叶辰眉头微蹙:“您是指......莫特山防区那边?张将军刚殉国,他们就......”
“张振岳的死,是个意外,也是个信号。”洛铭海打断他,声音冷硬,“一退再退,退到无路可退,便是死路。”
“朝廷里有些人,已经忘了刀架在脖子上的滋味了。”
他放下笔,双手重新交叠,身体前倾少许,目光如炬盯着叶辰,“我带兵去江城,就是要让他们看清楚。”
“想伸手,可以,但先掂量掂量,自己的骨头,够不够硬。”
叶辰深吸一口气:“所以,那一千门炮......不仅是针对魔域?”
“破魔炮威力巨大,消耗的资源更是天文数字。”洛铭海语气淡漠,“研究院沈落凌的心血,自然要用在刀刃上。”
“摧毁魔域是其一,其二,就是让那些藏在阴沟里的老鼠看清楚,有些界限,越了,就是万劫不复。”
“沈落凌院长?”叶辰眼中闪过诧异,“我听闻沈院长向来不参与朝政,醉心研究,也从不过问任何派系之争。他为什么会......”
洛铭海向后靠回椅背,眼神掠过一丝难以察觉的深邃:“沈落凌是个聪明人,也是个理想主义者。”
“他给朝廷上过的奏折,堆起来能填满这间书房。他的很多想法,过于超前,也过于......理想化。”
“现任陛下虽无实权,却是各方势力维持表面平衡的枢纽。妄动,只会让人族内部先乱起来。”
“沈院长明白这个道理。与我合作,是现阶段实现他部分构想最稳妥的途径。”
他顿了顿,补充道,“他是个值得尊重的人。你有空,可以去研究院拜访他,听听他的见解。对你将来执掌叶家,有好处。”
叶辰若有所思地点点头,随即话锋一转:“姑父,您方才提到朝中有人心思活络......我前几日去江城,见过江家的江鸣。”
“席间,还遇到了一个人——帝都异管局的一个处长,何解峰。”
洛铭海的眼神瞬间凝固,如同寒冰锁定目标:“何解峰......这个人我知道......你详细说说。”
“是。”叶辰回忆道,“当时我在‘云栖’会所与江鸣见面,何解峰不请自来,言语间多有试探,对江城失格者事件格外关注,话里话外暗示应该采取更严厉的措施。我察觉有异,便提前离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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