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师,您是什么时候到的,怎么不派人提前通知金陵这边的官府一声,咱们也好安排人专门来接您。”
“是啊,要不在下这就给金陵的大小官员传信,叫他们马上过来给太师请安。”
运河码头。
眼看程光阳从客船内走出,钱谦益和汪汝谦两人,赶忙领着一群仆从和家丁,满脸恭敬地上前迎接。
程光阳缓缓下船,扭了扭腰身,活动了片刻,摇头道:
“不是让人提前告诉你们了吗,本阁到金陵的事,除了你们两人之外,不要让其他人知道。”
钱谦益和汪汝谦怔了怔,很快便反应过来,小声试探道:“太师莫非是担心……”
一旁的程光逢皱眉道:“我们护送大兄南下,在山东济宁的时候,险些被人行刺。”
“什么,竟有这样的事,岂有此理!”
钱谦益闻言,当即义愤填膺道:“那些宵小之辈,明面上斗不过太师,暗地里竟行如此卑鄙之举,真是枉读圣贤书!”
行刺程光阳的刺客,具体都是什么人安排的,不用说钱谦益也能猜出来。
汪汝谦想了想,主动开口道:“太师,您在金陵这几天,不如就到寒舍下榻吧。别的不敢说,以我汪某人如今的地位,那些刺客之流,是绝对不敢靠近寒舍的。”
“好,既然如此,那本阁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程光阳笑着对汪汝谦道:“然明兄,听说你如今财源广进,马上快要变成南直隶首富了,大半个南直隶,各行各业,什么生意都有你的份,果真如此吗?”
“嗐,不过是小打小闹罢了,在下怎么能跟太师相提并论,太师才是经天纬地的大人物,在下就是个生意人。”
汪汝谦闻言,赶忙故作谦虚道。
自从上次进京,被天启帝钦封为中书舍人,获得官身之后,如今的汪汝谦,在金陵乃至整个南直隶的权势,确实上升了一大截。
不仅仅地位得到提升,生意也越做越大。
一来汪汝谦因为程光阳的介绍,顺利入股了程应封和程应叙的漕粮船队,取得在大明各地港口贸易免税的特权;
二来朝廷在兴明社的主持下,开始在沿海各地开埠通商,与洋人贸易。汪汝谦亦官亦商的身份,很受洋商青睐,洋人把很多在大明的生意,都交给他来代理。
种种原因,使得如今的汪汝谦,几乎可以说是日进斗金。
他对程光阳以及兴明社的态度,自然也变得越发恭敬起来,动不动就给兴明社捐银子,一捐就是几万,甚至十几万两白银。
可以说放眼当今天下,谁最不想程光阳出事,汪汝谦肯定算是其中的一个。
这也是为什么程光阳会放心到汪家下榻。
…
“太师,这是去年谷雨前,在下亲自到杭州天池山采摘的龙井茶尖,今日若非是太师这样的贵客,在下都舍不得拿出来招待。”
汪府后院厅堂。
汪汝谦命人取来一套精致的茶具,包括石鼎、火箸、紫砂茶壶、茶铫、茶橐、茶瓶,宣德窑茶盏等物,为程光阳展示茶艺。
只见他先是守在石鼎前,控制火候,等到茶铫中的水沸腾过三回后,立刻拿出一方精致小巧的瓦罐,用小匙从中取出些许茶末,反复洗涤茶壶晾干后,将茶末放入壶底,一点一点,慢慢浇入沸水。
“太师,这水也不简单,乃是取自镇江金山寺外的中泠泉,味道十分甘美,就是不放茶末,直接喝也是极好的。”
冲泡好茶水,汪汝谦小心翼翼地替程光阳斟了一盏——只斟七分满,恭敬地奉到他面前。
旁边的钱谦益道:“如今汪然明的茶艺,就连我也自愧不如……太师小心慢饮,不要烫着。”
程光阳对饮茶什么的,其实不太讲究,接过汪汝谦递来的茶盏,轻轻吹了吹,浅饮一口,发现味道不错,不输自己平日喝的大红袍,笑着夸道:
“果然是好茶……”
汪汝谦闻言,忙道:“太师若是喜欢,这罐茶叶,在下就送给太师了。”
“算了,算了。”
程光阳笑着摇头:“本阁对品茶一窍不通,只知道好喝与不好喝,然明兄既精通此道,还是自己留着吧,君子不夺人所爱。”
“这……那好吧。”汪汝谦好奇道:“不知太师平日可有什么雅好?”
程光阳想了想,点头道:“本阁喜欢种花、赏花,南直隶金陵苏州一带,可有什么奇珍异卉么?”
“这个……东南一带,要说最有名的,应该是琼花,不过此花枝体硕大,想要栽培恐怕不太容易。”
听到程光阳爱好花卉,汪汝谦搜肠刮肚地想了很久,低声询问道:“牡丹、海棠、茉莉、紫薇、水仙这些花卉,太师可喜欢吗?”
“这些花,我在京城府邸的花园里都有种植,不过品种一般。”
程光阳道:“你若当真有办法,可以帮我弄些不太常见的品种,嗯,如果麻烦的话那就算了,不要为这些小事费心。”
“怎么会呢,太师的事哪有小事。”
汪汝谦连忙保证道:“太师放心,只要给在下一点时间,在下一定替您找到世间罕见的品种。”
钱谦益道:“我家园子里有些花卉,倒也还算不错,开花时姹紫嫣红,过些日子太师南下,我让人取出来装好,送给太师。”
“好……”
程光阳笑了笑,没有推辞,反正不过是送几盆花而已,也算不得受贿。
“对了太师,除了花卉之外,您还喜欢什么东西?古董字画,珍玩玉器之类的东西,不知道您喜不喜欢?”
汪汝谦显然非常渴望讨好程光阳,继续询问道。
“那些东西,别人也送了本阁不少,我向来不是太懂。”
程光阳说到这里,忽然心血来潮道:
“对了,听说金陵旧院,乃江南青楼之最,灯火笙歌、红妆翠袖,姝丽如云,本阁好几年前就想去见识一番,可惜没有什么机会。”
旧院乃是金陵秦淮河一带最有名的烟花之地,听到程光阳竟然对那种地方感兴趣,汪汝谦和钱谦益怔了怔,纷纷笑着道:
“太师真是风流倜傥,不减当年啊。”
程光阳闻言,很快也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以自己如今的身份,怎么能去那种地方,当即摇头道:
“好了,我只是说说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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