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清璃是被浓得化不开的药味熏醒的。意识像沉在冰冷浑浊的泥沼里,费了极大的力气才挣扎着浮出水面。眼皮沉重得抬不起来,浑身骨头缝里都透着酸软和虚脱,每一次呼吸都牵扯着心口针扎似的闷痛。喉咙干得冒烟,火烧火燎。
“…水…”她艰难地蠕动嘴唇,发出微弱的气音。
“王妃!您醒了?!”红袖带着哭腔的惊喜声音立刻在耳边响起。紧接着,温热的杯盏凑到了干裂的唇边。清凉的水滑过喉咙,带来一丝微弱的生机。
沈清璃贪婪地小口吞咽着,意识也随着这滋润一点点清晰。昏迷前的记忆如同决堤的洪水,瞬间将她淹没——静心苑的封锁、郭槐的嘴脸、王顺的恶毒、那包灰白的毒粉、孙老大夫的断言、库房里完好无损的救命药材…还有最后,那强撑到极限的眩晕
“药…”她猛地睁开眼,顾不上身体的极度不适,急切地抓住红袖的手腕,力气大得惊人,“王爷的药…送回来了吗?!”
“送回来了!送回来了!”红袖连忙点头,声音带着劫后余生的激动,“赵先生亲自押送,一回来就交给王御医了!王御医拿到‘七叶星魂草’和那几味寒药,激动得手都抖了!立刻就去重新配药、熬药了!这会儿…这会儿药应该快熬好了!”
沈清璃紧绷的心弦猛地一松,那股支撑着她的狠劲仿佛也泄掉了一半,巨大的疲惫感汹涌而来,让她眼前又是一阵发黑。她靠在红袖怀里,急促地喘息了几下,强迫自己稳住心神。
“扶我…去王爷那边…”她的声音嘶哑虚弱,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持。
“王妃!您刚醒!身子虚得很!御医说您急怒攻心,心血大亏,必须静养啊!”红袖急了。
“静养?”沈清璃扯了扯嘴角,露出一抹苦涩却坚毅的弧度,“王爷的药…我不亲眼看着他喝下去…我静不下来…扶我过去!”
红袖拗不过她,只能含着泪,小心翼翼地搀扶着她起身。仅仅是坐起来这个动作,就让沈清璃冷汗涔涔,眼前金星乱冒。她咬着牙,扶着红袖的手臂,一步一挪,极其缓慢地朝着隔壁萧珩的卧房走去。短短几步路,走得如同跋涉千山万水。
推开卧房的门,浓重苦涩的药味扑面而来,混杂着萧珩身上淡淡的血腥气和一种病弱的沉郁。房间里光线有些昏暗,只点着几盏烛火。萧珩依旧无声无息地躺在宽大的拔步床上,脸色是失血过多的惨白,嘴唇泛着不健康的青灰色,呼吸微弱得几乎难以察觉。几个御医围在床边,低声讨论着什么,气氛凝重。
看到沈清璃被搀扶着进来,为首的王御医连忙上前行礼:“王妃!您醒了?您该好生歇息…”
“药呢?”沈清璃的目光越过他,直直看向床上的萧珩,声音虽弱,却带着急切,“王爷的药…熬好了吗?”
“回王妃,药…药已经熬好了!”王御医连忙侧身,指向旁边一个侍立的小太监手中捧着的红漆托盘。托盘上放着一个精致的青玉碗,碗里盛着大半碗浓黑如墨、热气氤氲的药汁,散发出一种极其苦涩又带着奇异清冽寒香的味道。
沈清璃的目光落在那碗药上。这就是最后的希望了!她用尽力气,一步一步挪到床边,在脚踏上坐下。看着萧珩沉睡的容颜,她伸出手,轻轻握住他放在锦被外的手。他的手依旧冰冷。
“王御医,”沈清璃的声音很轻,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这药…真的…对症吗?王爷他…能醒过来吗?”
王御医脸上露出凝重又带着一丝希冀的神色:“王妃放心!王爷脉象虽弱,但心脉根基尚在!‘七叶星魂草’乃固本培元、调和阴阳的圣品,辅以那几味西域寒药压制王爷旧伤深处郁积的燥火,药性相辅相成,正是对症!只要王爷能服下此药,辅以金针渡穴,激发药力,老臣有七成把握,能稳住王爷伤势,助其苏醒!”
七成把握!
沈清璃的心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攥紧了,又缓缓松开一丝缝隙。七成…足够了!比之前的绝望好太多了!
“好…好…”她喃喃着,目光紧紧锁住那碗浓黑的药汁,仿佛那是世间最珍贵的宝物,“快…快给王爷喂药!”
“是!”王御医不再耽搁,亲自上前。一名御医小心翼翼地扶起萧珩的上半身,让他靠在自己怀里。另一名御医用特制的玉勺,舀起一勺滚烫的药汁,小心地吹了吹,递到萧珩唇边。
萧珩的嘴唇紧闭着,毫无反应。药汁顺着他的唇角流下,染湿了衣襟。
“王爷…王爷咽不下去…”喂药的御医急得额头冒汗。
“用银管!小心点!”王御医沉声吩咐。
立刻有人取来一根细长的银质软管。御医小心翼翼地撬开萧珩的牙关,将软管一端探入他口中,另一端连接着一个小小的玉漏斗。王御医亲自端起药碗,将温热的药汁缓缓倒入漏斗。
浓黑的药汁顺着银管,一点一点流入萧珩口中。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紧张地看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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