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裂痕与种子
东太平洋火烈岛的地下审讯室,空气湿冷得像浸了水的棉絮,只有通风扇转着圈发出单调的嗡鸣,在墙壁上撞出空洞的回响。铃木雪刀的肩背彻底垮了,往日挺得笔直的脊梁像被抽走了筋骨,一丝不苟的发髻散下几缕灰发,软塌塌垂在苍白如纸的脸侧。他盯着桌上那本卷边起皱的日记,眼神空得能塞进风——恍惚间竟穿透纸页,落回二十年前的陆军总院:消毒水盖不住的血腥气呛得人发闷,山本耀司躺在泛着冷光的手术台上,连昏迷时眉头都拧成死结,像要把整场战争的重量都锁在眉骨间。
“他……我们的儿子……”铃木雪刀的声音干得发裂,每个字都要从喉咙的褶皱里挤出来,“叫‘光’,山本光。耀司说,盼他这辈子能踩在光里走,别像我们……”他扯出个比哭还难看的笑,眼角沟壑里积满的疲惫与悔恨,几乎要溢出来,“可我们偏亲手把他推去了更深的黑处。”
马飞飞没催,只静坐着。贴身放着的青铜罗盘异常安分,连之前预警的轻颤都没了——像是也察觉到,眼前这个男人的心防,正顺着话音一点点崩裂。
“光被他母亲带走‘培养’,是三年前的事。”铃木雪刀闭紧眼,声音发飘,“耀司说,暗影得有继承人,我们的儿子是最好的血脉……我争过,吵到掀了桌子,可她认死理,早被那什么‘帝国荣光’、什么复仇的执念啃透了心。我……我最后还是松了口。我怕啊——怕失去她,也怕光真成了个‘普通人’,在太平日子里软得扛不住风……”他猛地睁眼,通红的眼看向马飞飞,语气里全是抓救命稻草似的求证,“你说,我是不是个最失败的男人?是不是个窝囊的帮凶?”
马飞飞没接话,话锋一转:“山本光现在在哪?他有没有卷进暗影的事?”
铃木雪刀缓缓摇头,茫然像潮水漫过眼神:“我不知道。耀司从不让我碰‘培养’的事。就几年前偶然见了一面——那孩子早不是我的光了,眼神冷得像冰碴,看我的时候,跟看个路人没两样。”他突然用双手捂住脸,肩膀控制不住地发颤,指缝里漏出压抑的闷响,“暗影先是抢走了我的爱人,现在连儿子也抢……马君,你们能不能……找到他?哪怕只让他活着……”马飞飞的第三房夫人师云玄说:“我知道铃木君十分迷茫,人这一生,和天争命,和人争利,到了最后也不得善终,每天都在算着自己的利益和盈亏,算计着如何捞到好处,但无论多么精密的计算,最后也逃不过人间正道。”铃木雪刀平生未曾听到这样大智慧的话,他的脑海顿时清明了不少。
审讯室的门突然被轻叩两下。一名特查组成员快步进来,附在马飞飞耳边低语几句,递上张刚解译的电文碎片。马飞飞扫了一眼,瞳孔骤然缩紧——残片上“种子已激活”“新芽将于月晦之日破土”的字迹刺得眼疼,落款的模糊代号,和暗影高层的联络暗号分毫不差。
“月晦之日……”马飞飞默算着,离下一个农历月末只剩不到七天。他抬眼看向铃木雪刀,声音沉得像压了铅:“铃木君,暗影里‘月晦之日’是什么意思?‘新芽’‘种子’又指什么?”
铃木雪刀的身体猛地一僵,像是被这话烫到。他抬头时眼里满是惊疑,声音发颤:“‘月晦之日’……是暗影动备用计划、启用深潜者的日子——那天夜最黑,好藏。‘种子’是从小挑的暗影后代,藏在普通人里长大,‘新芽’……该是他们第一次动手……”话音突然顿住,他的脸瞬间褪成死白,嘴唇哆嗦着,“难道……光他……”
马飞飞把电文推到他面前,指尖敲了敲纸面:“讯号不全,但时间对得上。铃木君,想让你儿子还有机会踩在光里,现在是你唯一的机会——把暗影在东京、东亚的潜伏网,‘种子’的身份、联络方式,全说出来。”师云玄见铃木雪刀在迟疑不决,她说:“人们常说的,人在做天在看,一切的一切冥冥之中都早有定数,命里有时终须有,命里无时莫强求,收起心中的小心思才是正确的做法。”铃木雪刀觉得有理,连忙点头称是。
二、罗盘指北
压力砸开了裂痕,而父爱像颗种子,顺着裂缝悄悄落了地。铃木雪刀的心理防线彻底塌了,断断续续吐出的信息,零碎却扎心——“种子”可能藏在金融、媒体、科研机构;东京有几处废弃仓库是暗影的紧急联络点;还有个隐秘法子:靠特定古典音乐电台的频率传加密指令。特调组书记员把铃木雪刀交待的内容全部记录在册。
揣着这些情报,马飞飞连夜奔往东京。银座的写字楼早被盯死,但真正的战场早散在都市的阴影里。他没回东亚贸易株式会社,找了家新宿区的小商务旅馆落脚,房间窗户正对着座信号塔,夜里亮着忽明忽暗的红灯。
马飞飞掏出青铜罗盘,指腹蹭过冰凉的盘面——这次不是等预警,是要主动找线索。他闭紧眼凝神,把“月晦之日”“新芽”“古典音乐频率”几个词在心里反复念,同时将师云玄教的入门灵能,一丝丝注入罗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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