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叔的警告言犹在耳，但我不能停下。陈美娟，母亲的助理，跟随母亲十多年，几乎是母亲工作上最亲近的人，她是除了那个神秘电话号码之外，最有可能知晓母亲去世前异常状况的人。
周一上午，我特意等到临近中午的时段，估摸着这个时候公司里的忙碌高峰稍过。我站在咖啡馆二楼的窗前，拨通了智英集团总机的电话。
“您好，智英集团。”前台小姐的声音甜美而公式化。
“麻烦转接一下徐总……呃，是陈美娟助理的办公室。”我顿了顿，险些习惯性地说出徐总，心脏像是被细针扎了一下。
电话转接的等待音嘟嘟作响，每一声都敲在我的心上。响了五六声，就在我以为没人接听时，电话被接了起来。
“您好，我是陈美娟。”一个略显疲惫但依旧干练的女声传来，正是我熟悉的声音。
“陈阿姨，是我，天铭。”我尽量让声音听起来平静温和。
电话那头明显顿了一下，语气立刻变得关切而小心翼翼：“是天铭啊？怎么了？最近还好吗？店里忙不忙？”一连串的问候里带着一种刻意的热情，仿佛想用关怀掩盖些什么。
“我还好，店里也还行。陈阿姨，您中午有空吗？我想请您吃个便饭，有点事情想问问您，关于我妈以前工作上的一些小事。”我斟酌着用词，避免引起她的警惕。
又是一阵短暂的沉默，我能听到她那边纸张翻动的声音，像是在掩饰犹豫。“今天中午啊……好像……嗯……”她似乎在快速思考推脱的理由。
“不会占用您太多时间，就公司附近，新天地茶餐厅怎么样？就一会儿。”我抢在她说出拒绝的话之前补充道，语气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恳求。
或许是我的语气，或许是提及我母亲让她心软，她最终叹了口气：“好吧，天铭。十二点半吧，我只有一个小时的时间。”
“好，谢谢陈阿姨，等会儿见。”
新天地茶餐厅离智英集团不远，装修是那时流行的港式风格，工作日中午人不少，嘈杂的人声正好提供了天然的掩护。我提前到了，选了一个靠里相对安静的卡座。
十二点半刚过，陈美娟准时出现了。她穿着一身合体的灰色职业套装，头发一丝不苟地挽在脑后，但脸上掩饰不住的憔悴和眼下的乌青透露出她的疲惫。她看到我，勉强挤出一个笑容，快步走了过来。
“天铭。”
“陈阿姨，快请坐。”我起身招呼她坐下，将菜单递给她，“看看想吃点什么？”
“随便就好，一份套餐饭吧。”她心不在焉地摆摆手，目光有些游离，不太敢直视我的眼睛。
我点了两份招牌煲仔饭，等服务生走后，气氛一时有些尴尬。她低头整理着并不需要整理的餐具。
“陈阿姨，最近公司里还好吗？李叔他们忙得过来吧？”我试图从轻松的话题切入。
“还好，还好，就是事情多，千头万绪的。”她含糊地应着，“李副总很辛苦。”
饭菜很快上来了，我们默默地吃了几口。我知道不能再绕圈子了。
我放下筷子，深吸一口气，看着她：“陈阿姨，今天我找您，其实是想问问关于我妈去世前那段时间，您有没有觉得她有哪里不太对劲的地方？”
陈美娟拿着筷子的手明显抖了一下，一块烧鹅掉回了饭里。她猛地抬起头，眼神里闪过一丝惊慌，虽然很快被她压下，但没能逃过我的眼睛。
“没有啊。徐总那段时间就是忙公司的事，和平时一样。”她的声音有些发干，语速加快，“天铭，你怎么突然问这个？都过去这么久了。”
“我只是……总是想起一些细节，心里放不下。”我紧紧盯着她，“您再仔细想想？比如，她有没有接过什么奇怪的电话？或者表现得特别紧张，像在担心什么？”
陈美娟的脸色微微发白，她下意识地左右看了看，仿佛怕被人听到。这个细微的动作让我更加确定她知道些什么。
“电话是有一些。”她压低了声音，几乎像耳语一样，“那阵子，是有几个电话，徐总接的时候会特意让我先出去，或者走到窗边去听，声音压得很低。”她的手指无意识地绞着纸巾，“我有问过是不是有什么事，她只说只是些琐事，让我别操心。”
“是什么样的电话？对方是什么人您有印象吗？”我追问道，心脏开始加速跳动。
“不清楚，真的不清楚。”她连连摇头，“徐总没说。我只记得有一次我送文件进去，她刚好挂电话，脸色很不好看，嘴里好像低声念叨了一句，说什么胃口太大了还是太贪心了，具体的我没听太清。”
胃口太大了？太贪心了？这像是在说某笔交易或者某个合作方。
“还有吗？除了电话，还有其他异常吗？比如见了什么人？或者安排了什么不寻常的行程？”我身体微微前倾，不想错过她任何一丝表情变化。
陈美娟的眼神更加慌乱，她低下头，用筷子反复戳着碗里的饭，似乎在经历激烈的思想斗争。“人……好像有一次，她单独出去见了一个人，没让我安排车，也没记在公司日程上。那天下午她出去了快三个小时，回来的时候包里的东西好像有点乱，我问她，她只说见了老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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