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晓洁带来的短暂温暖和宁静,如同投入深潭的一颗石子,涟漪散去后,冰冷的现实依旧沉沉地压在心头。第二天下午,当我正坐在二楼书桌前,反复推敲着如何进一步调查麦伦资本以及如何与几乎失联的二叔徐智仁取得联系时,楼下那熟悉又令人警惕的门铃声再次不合时宜地响了起来。
我的心猛地一缩。透过监控屏幕,李国明那张带着惯常和煦笑容的脸赫然出现,手里依旧拎着一个小巧的纸袋,这次印着的是“沈大成”的logo。
他又来了。这次,绝不再是巧合。
我迅速合上正在翻阅的笔记本,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该来的总会来,一味的躲避和掩饰只会让他更加疑心。或许,是时候稍微改变一下策略了。我整理了一下表情,下楼为他打开了门。
“李叔叔?您今天怎么又得空过来?”我露出恰到好处的惊讶。
“哈哈,正好在附近见个客户,想着你可能爱吃沈大成的青团,就带了点过来尝尝。”他笑呵呵地举了举袋子,目光却像探照灯一样迅速在我脸上和身后的楼梯扫了一圈,“没打扰你吧?”
“没有没有,快请进。”我侧身让他进来,“您太客气了,每次都带东西。”
“应该的,你一个人在这儿,叔叔多来看看你是应该的。”他走进来,很自然地将纸袋放在餐台上,状似随意地问道,“怎么样,这两天心情好点了吗?上次看你气色不太好啊。”
来了。试探开始了。
“还好,可能就是前段时间没休息好。”我敷衍道,给他倒了杯水。
“哦,那就好。”他接过水杯,却没有喝,沉吟了一下,仿佛不经意地说起,“说起来也挺巧,昨天在公司碰到财务的老刘,他还提起你呢,说你给他打电话了?是有什么事吗?要是公司那边有什么事需要帮忙,直接跟李叔说就行,不用麻烦那些老同事,他们现在也忙。”
他的语气温和关切,但话里的意思却像一把冰冷的刀子。他果然知道了,而且如此直接地挑明,更像是一种警告。
我心脏微微加速,但脸上却努力维持着平静,甚至露出一丝恰到好处的窘迫:“啊……是打了。也没什么大事,就是忽然想我爸了,想找刘叔他们问问以前我爸在公司的一些小事,回忆回忆。”我垂下目光,声音放低了些,“可能是有点冒昧了,打扰到刘叔工作了。”
我刻意将动机归结于思念父亲,这是一种难以被驳斥且容易引发同情的原因。
李国明愣了一下,显然没料到我会这么回答,他脸上的笑容稍微僵硬了一瞬,随即化为更深的同情:“唉,你这孩子重感情,随你爸。想念父母是人之常情,有什么冒昧的。只是……”他话锋一转,语气变得推心置腹,“老刘他们毕竟只是员工,很多事也不清楚。以后真想了解你爸的事,直接来问李叔,李叔跟你爸这么多年,知道的比他们多。”
“嗯,谢谢李叔。”我点点头,一副听进去了的样子。
短暂的沉默在空气中蔓延。我知道,不能总是被动接招。
我抬起头,仿佛突然想起什么似的,用一种略带好奇的语气问道:“李叔,您经营公司见多识广,不知道您听没听说过一家叫……麦伦资本的公司?”
问出这个问题时,我能清晰地感觉到自己的心跳声。这是一个冒险的举动,直接将最敏感的线索之一摆到了台面上。
李国明端着水杯的手几不可察地顿了一下。他脸上的表情没有任何剧烈变化,依旧是那副和蔼长辈的样子,但眼神深处似乎有什么东西飞快地掠过,像是警惕,又像是一丝冰冷的评估。
“麦伦资本?”他重复了一遍这个名字,微微皱起眉头,作思索状,“好像有点印象……是一家外资的咨询公司吧?听说规模不小,主要在浦东那边活动。怎么了,突然问起这个?”他的回答听起来天衣无缝,既表示知道,又划清界限,并且反问动机,试图夺回主动权。
“没什么,”我故作轻松地耸耸肩,“前几天偶然听一个朋友提起,名字挺特别的,就随口问问。看来李叔您也没怎么接触过?”
“呵呵,是啊。”李国明笑了笑,放下水杯,“咱们智英做实业的,跟这种搞资本运作的咨询公司,打交道不多。不是一路人。”
他的否认干净利落,甚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轻蔑,将自己和智英集团与麦伦资本彻底割裂开来,演技堪称完美。
但我没有错过他最初那一瞬间的细微停顿。越是完美,越显得可疑。
话题似乎陷入了僵局。我决定再推进一步,抛出另一颗试探的石子。
我叹了口气,脸上露出些许疲惫和困扰:“李叔,其实有件事,我考虑了很久,想跟您商量一下。”
“哦?什么事?你说。”李国明表现出极大的兴趣和关心。
“您也知道,我这个人散漫惯了,对管理公司一窍不通,也没什么兴趣。我爸留下的这摊子事业,全靠您和各位元老撑着,我心里很感激,但也实在过意不去。”我措辞谨慎,观察着他的反应,“我想……能不能请我二叔,徐智仁,回来暂时担任代理董事长?他毕竟也是自家人,由他出面代表我主持大局,我也能更放心些,您觉得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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