兴业中心大厦像一头沉默的灰色巨兽,匍匐在傍晚的燥热中。刚才那个叫杨玉格的O记女警,像一阵突如其来的港风,打乱了我的节奏。她那双锐利的眼睛,几乎要看穿我临时编造的“古董商”皮囊。幸好,一个电话把她叫走了。徐天铭阿徐天铭,你这演技,也就骗骗咖啡馆里喝拿铁的小姑娘。
不能再耽搁了。杨玉格已经走了半个小时,应该不会再折返回来。我压了压棒球帽帽檐,混入稀疏的人流,再次穿过街道,闪身进入大厦那略显阴暗的大堂。我避开前台那打着瞌睡的老伯,熟门熟路地拐进消防通道。
十楼。安全通道的门虚掩着。我侧耳倾听,走廊里一片寂静,只有远处某间办公室里隐约传来电话铃声。很好。我像狸猫一样滑出门缝,贴墙而行,目光迅速锁定走廊尽头的智信贸易。
就在我的指尖即将触碰到公司大门冰冷的金属把手时——
斜刺里,另一扇原本紧闭的办公室门猛地被推开!
一道熟悉的身影带着风冲了出来,差点跟我撞个满怀!
四目相对。
时间仿佛凝固了一秒。
杨玉格!
她显然也没料到会在这里撞见我,那双英气的眉毛瞬间挑高,眼睛里充满了惊愕和迅速升腾的、更大的怀疑。她一手还按在腰间,那里鼓鼓囊囊的,显然是配枪。
“系你?!”她压低声音,语气里的诧异和警惕几乎凝成实质,“你这个古董商怎么会在这里?”
我心脏猛地一缩,肾上腺素急速飙升,但脸上却硬是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故作惊讶的笑容:“杨……Madam?这么巧啊?我……我来跟朋友谈点生意……” 该死的,这借口烂得我自己都不信!在十楼这种明显是办公室仓库混杂的楼层找朋友谈生意?
杨玉格的眼神瞬间冷了下来,之前的那些“搞笑”和“可疑”此刻全化为了职业性的锐利审视。她根本不信我的鬼话,而且,她出现在这里,本身就意味着极大的问题!
“收声!(闭嘴!)”她极其低促地喝了一声,眼神猛地扫向走廊另一端——一阵略显杂乱的脚步声正由远及近,还伴随着对讲机的电流杂音!
是大厦保安!
我们俩同时僵住。她是因为正在执行可能的秘密调查任务,不想暴露;我则是纯粹的心怀鬼胎,绝不能被抓到!
几乎是同一瞬间,我和杨玉格做出了截然不同但目标一致的反应——她猛地一把拽住我的胳膊,力道大得惊人,不由分说地将我狠狠推向旁边那扇刚刚被她打开的门里!那似乎是一间闲置的空办公室,里面堆放着不少蒙尘的旧家具和纸箱。
我也顺势发力,脚下灵活地一绊,装作被她拖拽得踉跄失控的样子,实则巧妙地带偏了她的重心,两人几乎是滚作一团,跌入了黑暗的杂物之中!
“砰!”门在我们身后被杨玉格用脚后跟精准地磕上,发出一声轻响。
几乎就在门合上的下一秒,走廊上的脚步声和谈话声就到了门外。
“刚才好似听到这边有声音?”
“睇下啦,呢层好多仓都空置嘎了。(看看咯,这层好多仓库都空置的了。)”
手电筒的光柱透过门上的磨砂玻璃窗扫了进来,在我们头顶晃动了几下。
黑暗中,我和杨玉格紧紧挤在一张巨大的、盖着防尘布的办公桌底下,空间狭小得能清晰感受到对方急促的心跳和紧绷的肌肉。她的一只手还死死捂着我的嘴,带着薄茧的手指压得我嘴唇生疼,另一只手则依旧警惕地按在腰间的枪套上。我甚至能闻到她身上淡淡的汗味和一种……薄荷糖的味道。
我的大脑在最初的震荡后飞速冷静下来,像一台高速运行的计算机,开始疯狂处理眼前这荒谬至极的局面。
杨玉格在此——她绝非偶然出现。O记负责有组织罪案,她出现在智信贸易门口,意味着三叔早已进入警方视线,很可能涉嫌走私或其他严重犯罪活动。这印证了我之前的部分猜测。
她拉我躲藏——说明她的调查也是秘密进行,不想打草惊蛇,甚至可能不想让同僚知道她在此?或者单纯只是警察本能,先控制现场再说?
现在的处境——我们像两条意外绞在一起的藤蔓,互相牵制,谁也动弹不得。保安就在门外。
我的身份——她眼里,我极度可疑,古董商的说辞已彻底破产。
逻辑链条瞬间清晰——合作是唯一出路,至少是暂时的出路。我必须给她一个能暂时取信于她的、部分真实的理由,才能摆脱眼前的困境,并可能从她这里获得关于三叔的关键信息!
门外的保安似乎没发现什么异常,嘀咕着渐渐走远。
压迫感稍减,但桌底下的气氛更加诡异。
杨玉格缓缓松开了捂着我嘴的手,但另一只手的拇指挑开了枪套的搭扣,在极近的距离下,那双在黑暗中依旧发亮的眼睛死死盯着我,用气声一字一顿地问道:“你、到、底、是、谁?讲真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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