废弃疗养院的地下室,空气里弥漫着消毒水、旧纸张和一种名为穷途末路的混合气味。秦叔找来的老军医手法利落,我肩膀上的枪伤已经重新包扎妥当,麻药劲儿过去后,那地方一跳一跳地疼,像有个不安分的小锤子在里头敲打,提醒我码头那场伏击的真实性,以及沈清导师——或者说,君王麾下头号打手——的獠牙有多锋利。
叶晓洁坐在我对面,一台平板电脑的光映在她脸上,将她原本温和的轮廓勾勒出几分锐利的线条。她正在飞速浏览着网络上关于沈清那份律师声明的发酵情况,指尖在屏幕上滑动,快得像是在弹奏一首无声的、充满杀机的协奏曲。
“舆情汹汹,”她头也不抬,声音冷静得像在陈述一个与己无关的案例,“沈清利用了她在法律界的权威和媒体资源,指控逻辑看似严密,列举的证据时间线和关键节点都卡得很准,极具迷惑性。不少法律自媒体已经开始跟风分析,标题都很惊悚,《精英律师堕落之路》、《正义面具下的黑手》……呵。”
她最后那声轻呵,带着点冰冷的嘲讽,像是在评价一件做工拙劣的赝品。
猴子则瘫在角落一把快散架的旧椅子上,两条腿翘在旁边一个废弃的医疗仪器箱上,十指在他那宝贝笔记本电脑上敲得噼啪作响,屏幕上是不断滚动的代码和监控窗口。“妈的,这老妖婆水军请得真不少,带节奏带得飞起。不过想靠这点东西就定我们的罪,也太小看咱晓洁姐的专业素养和国际刑警那边的基本智商了吧?”
“舆论定罪不需要证据确凿,只需要怀疑的种子。”叶晓洁终于抬起头,推了推鼻梁上并不存在的眼镜——这是她高度专注时的习惯动作,“她的目的不是真的靠这份声明把我们送进去,而是要搞臭我的名声,切断我们可能借助的部分正规渠道资源,同时施压,逼迫我们慌乱中出错。很常规,但很有效。”
我靠在冰冷的墙壁上,左肩的疼痛让我的思维异常清晰,甚至带着一种近乎残忍的冷静。“常规,是因为有效。但她忘了,或者根本不在乎,我们现在面对的,已经不是她这条看门狗了。”
地下室里瞬间安静下来,只有机器散热风扇的嗡鸣。猴子和叶晓洁的目光都聚焦在我身上。
我缓缓吐出一口浊气,感觉胸腔里那股因爷爷的出现和君王身份的确认而翻腾的岩浆,渐渐冷却、凝固,变成了一种更坚硬的东西。“君王——徐礼纲。”我吐出这个名字,像是在咀嚼一块冰,“我那位素未谋面,却一手导演了徐家几十年悲剧的大爷爷。”
猴子张了张嘴,想说什么骚话,但看到我的脸色,又把话咽了回去,只是用力抓了抓他那头乱毛。
叶晓洁的眼神锐利起来:“确认了?爷爷他……”
“确认了。”我点头,将静园地下囚室里那短暂却信息量爆炸的会面,尽可能清晰地复述了一遍。爷爷的现状,他的痛苦与无力,陈文远作为信使的角色,以及那句石破天惊的指认。
听完我的叙述,地下室陷入了更深的沉默。这个消息的冲击力,丝毫不亚于一颗炸弹。
“家族内部……最高级别的背叛和掌控……”叶晓洁喃喃自语,秀眉紧蹙,“这意味着,我们之前所有的行动,可能都在他的注视之下,甚至……是某种程度的默许或引导?”
“很有可能。”我走到房间中央那块临时充当白板的破黑板前,拿起一截粉笔——这地方能找到这玩意儿也算是个奇迹。“从父母试图反抗开始,到徐礼谦这个影子上台,再到宋瑞国这个影子的影子,最后是我这个意外变量……我们就像他棋盘上的棋子,每一步都在他的计算之内,或者,是他刻意营造的棋局。”
我在黑板上画了一个大大的圆圈,写上“君王——徐礼纲”,然后在周围画出几个分支。
“他放弃台前的丞相之位,隐藏在幕后,构建了君王网络。目的是什么?爷爷说,是无尽的权力,掌控一切。”我敲了敲黑板,“这听起来很空泛,但结合昆仑系统、镜湖核心、以及他对全球经济、信息的渗透来看,他的野心恐怕远超我们的想象。他可能想成为……影子世界里的神。”
猴子倒吸一口凉气:“卧槽,这中二病晚期了吧?不对,这老变态是来真的!”
“而且是极其危险的来真的。”叶晓洁接口道,她走到黑板前,指着徐礼纲的名字,“他利用家族血脉和暗线基础,层层嵌套影子,自己稳坐最深处的王座。这种结构极其稳固,除非从最核心处瓦解,否则剪除多少个丞相、导师都无济于事。我们现在,算是真正触及到了他的王座基石。”
“所以,沈清的疯狂反扑,可以看作是他对我们触及核心的一种应激反应。”我分析道,“但同时,那条引我去见爷爷的匿名信息……很微妙。”
“你觉得不是徐礼纲发的?”猴子问。
“不确定。”我摇头,“时机太巧,像是算准了沈清发动攻击,我心神不宁的时候,给我送上一份惊喜大礼包。这符合他喜欢操控、欣赏猎物在陷阱中挣扎的变态心理。但……也有另一种可能。”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